正月初五，天边刚刚露出一丝光亮，满朝文武已经站在了朝堂之上，冲龙椅上的皇帝跪地叩拜。
“报！北都军奏！北都军奏！”声音由远及近，传入正在议事的大殿之上，门口有小太监领人进入，跪在了大殿的正中央。
“启禀陛下，北都前线传来消息，除夕夜，我军已经收复北都，北部贼寇已经被逐出我大夏国土。”
“啊，太好了。”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听到这个消息，都是面带喜色。
“真是天佑大夏！陛下福泽深厚！”荣禄跪在龙椅一侧，用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高呼出声，把头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屁-股高高地撅着。
“天佑大夏！陛下负责身后！”大殿上站着的文武百官，瞬时也齐齐跪地，冲着高高在上的龙椅喊道。
“众卿平身！此乃百官、万民上下齐心，共同御敌的结果，朕是不敢鞠躬啊！”皇帝坐在龙椅上，看起来没有什么高兴的，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就那么淡淡地说着。
百官一时不解，首辅侧目看向武官列最前面的定国公，只见对方一脸平静，仿佛对于朝堂上的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似的。
“老狐狸”首辅心中暗说了一句，便收回视线，偷偷挪动了一下双脚，缓解长久站立的疲乏感。
接过小太监送上来军奏，荣禄弓着腰转身小步挪到皇帝跟前，举过头顶，呈了上去。
“北都已经收复，接下来无非就是打到底，还是双方和谈。对此，各位爱卿有何看法啊？”皇上接过军奏并没有看太久，毕竟更详细的情况，昨晚黑羽卫已经密报给他了。
想起黑羽卫送来的密报，皇帝眼神微眯，原本平静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郁色。
“当然应该是直捣黄龙，把北部部族杀他个片甲不留啊！”文官中有人出声。
“哼，说得真轻巧，上下嘴皮一动就是片甲不留，口气比北都的寒风都大。”武将之中有人出声嘲讽。
“本官要能上战场，要你们武将吃白饭啊？”
“我们吃白饭，没有老子前头流血打天下，你怕是现在还在家里种地呢！还有机会穿得人模狗样地在这里装人！”
“你什么意思？你骂谁呢？”
朝堂之上，文官和武官一言不合吵了起来，你来我往，越说越不像话，根本不顾什么礼仪，越说越是粗鄙不堪。
“够了！成何体统！朕是让你们出主意的，不是让你们如乡野村夫一般吵闹不休的！”皇帝把手拍在扶手上，提气朝下怒吼出声，整个人变得更加阴郁了。
瞬间，大殿内终于安静下来了，百十号人的大厅之上，静可闻针。
“怎么又哑巴了？一个个不是很能说嘛？说废话一个赛一个，正经事儿屁都放不出来！”皇帝是真的生气了，说话也就不那么讲究了。
只是，偌大一个殿内，却再无一人出声。
“首辅，你来说！”
被点名的首辅，冲龙椅上的皇帝躬身行礼后，才缓缓地开口：“这其中各有利弊，如今前线战况不明，北部部族虽已逃窜，但是究竟是会卷土重来？还是至此投降谈和，老夫以为尚不明朗，”
这一番话说得，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说，不能说都是废话，但是却真的任何用处。关键，还没人能挑出什么错处来，人家没有一句话说得是错的。
“老狐狸”皇帝心中不由地暗骂。
“定国公，你觉得呢？”
突然被点名，本来闭目养神的南宫昌虹，轻挑剑眉，抱拳躬身冲皇帝行了一礼：“启禀陛下，臣觉得首辅大人所言句句在理！”
“哼。”一个两个都是成精的老狐狸，皇帝心头堵得要死，却又抓不抓这两个老家伙的小辫子，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只能握紧拳头，再次发问：“那定国公对局势有何看法？北部贼寇可会卷土重来？九千岁可守得住北都城啊？”
与刚才的随意不同，定国公刚毅的脸上，带着一种坚定的神情：“九千岁绝不会允许贼人侵犯我大夏寸土！”
“哦？国公爷对九千岁这么有信心？”皇上侧目望向定国公，说出口的话不由地冷了几分。
“不是相信九千岁，是相信我大夏将士，定会浴血奋战守卫疆土！”定国公中气十足，声音在大殿之上久久回荡。
“嘁，那北都城不还是没守住！”之前的文官，又嘴贱地开口。
龙椅之上的皇帝心神一凛，正准备说什么，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哦？既然王大人提到了，那本将今天就来为王大人解解惑吧！”定国公怒目圆瞪，吓得王大人不由地退后一步，撞上了身边的同僚。
“近年来，北部部族连年征战今冬又遇雪灾，族民和赖以生存的牲畜死伤无数，走投无路之下，他们攻打了北都城。他们本就是穷凶极恶搏一线生机，虽说人数没有他们吹嘘的十万之中，但最少两三万还是有的，北都城呢？驻军不足一万！守将李将军率众奋战到最后一刻，身中数十刀，以身殉国才换来北都百姓向南逃亡的机会！”
“那也是你们武将预料不足，调兵不力造成的，定国公有还好意思在朝堂上喧哗！”王大人不知死活地出口。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不仅龙椅上的皇上脸色更加难看了，就连首辅大人都扭头把眼刀射了过来。
“哼！启禀皇上，微臣秋天就曾上书奏明，北部部族恐有异变，易提早打算，派兵增员！可是……”
“是微臣的错，请皇上责罚！定国公却有上书，陛下也命臣核实情况适机增员，是臣判断有误，延误战机，臣万死难辞其咎！”没有等定国公的话说完，兵部尚书立刻出言认罪。
没有办法，当时在御书房，定国公确实当面给皇上递上了这份奏折，当时九千岁也是赞同的，但是皇帝痛斥二人危言耸听，更是大发雷霆甩袖而去。
今天，定国公分明就是想旧事重提，结果这个王大人这个蠢货，正好让给人家创造了时机。总不能让皇帝认错，只能他自己扛下了。
定国公也没有多言，他本就不是为了追究一个什么结果，只是有些事情不吐不快罢了，同时也想给皇帝提个醒，莫要再让个人偏见左右国家决策。
“北都将士忠勇可嘉，理应嘉奖，兵部会同户部做好确保嘉奖和抚恤事宜。李将军以身殉国，封北都侯，成年子嗣可承袭爵位！”皇帝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兵部尚书办事不力，罚奉一年！”
“臣领旨谢恩！”
“臣遵旨！”
兵部尚书跪地叩首谢恩，户部尚书也躬身行礼领命。
“王大人既然如此忧心北都，就过去做个县丞吧，明日就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