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看着景行之,明朗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后,也只沙哑说出,“你不该替我受罚的。”
景行之侧头看着他,微微笑着,伸手摸着他的脸说:“我不止是你的师尊。”
明朗一愣。
他设想过千万种和景行之表明心意的场景,却唯独没想到这一种。
景行之的手宽大温柔,但是上面是干涸的血液。
明朗抓住他的手,突然很难过,很想哭,他觉得他很委屈。
他好像是睡了一觉,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他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人,景行之也因为他重伤,还险些丧命。
“对不起,师尊,我不该怀疑你的,对不起,师尊,对不起,”
明朗哭着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
景行之什么也没说,只温柔将他揽到怀中,让明朗趴在他肩膀上哭个够。
明朗太过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能自已。
也因为这,他全然没注意到景行之的表情。
景行之脸上是势在必得、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得意的讥笑。
而真正的景行之的神魂被禁锢在神海一角,只能无助看着圣神一步步把明朗引入他精心设下的陷阱中,看着他把明朗折磨到崩溃怀疑自我。
他无数次挣扎,无数次想撞破圣神设下的禁锢,却都以失败告终。
明朗不知道,在他哭着跟景行之说对不起时,真正的景行之也对他说了无数遍对不起。
因为无数恶狗的存在,明朗甚至没敢哭太久。
心中的郁气散去些许,理智回笼,明朗立刻整理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意识到自己靠在景行之怀中,明朗连忙起开,并且去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不等他检查出个一二,景行之先抓住他的手,“梅君帮我处理过了,只是没机会换衣服,看着吓人。”
明朗没说话,只更愧疚了。
眼看眼泪又要下来,他连忙起身。
回头看了眼,冲在最前面的恶狗们已经到第七峰了。
明朗粗暴擦去眼泪,这才转身面对景行之,他坐下,看向景行之勉强挤出轻松的笑容,问:“师尊,我现在把你送到云巅去吧?”
景行之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一个人,也控制不住体内的魔力。”
“我知道。”
景行之神色猛然一变,急切抓住他的手腕。
看着被景行之紧紧握住的手腕,在景行之说话前,明朗笑着说:“师尊,我很舍不得你,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活下去了。”
“我好累,师尊,你就当心疼心疼我,让我去死吧。”
“明朗!”景行之激动出声,“你死了,你让我如何独活?”
明朗愣愣看着景行之,忍不住又哭了。
他的人生,为什么要这么艰难啊?
他背负了血海深仇,害死了那么多人,他真的没脸再活下去了。
景行之松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明朗,你不能丢下我。世界之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可没有人能容下我们。”明朗苦笑,“不,是容不下我。”
“吃了太多青煞兽,我现在也成青煞兽了,他们都想从我身上咬下一些血肉,师尊,只要我不死,他们是不会消停的。”
“被他们逼急,再次入魔,我可能还会伤及更多无辜。”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明朗说:“所以,师尊,只有我死,他们才能消停,玄天宗乃至整个玄天大陆才能重新恢复平静。”
“他们不消停,是因为你不够强大。”
景行之这话说得突然,语气更是狠厉,明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行之,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景行之却抓着他的手又说:“你我都不是神明,世人更没有供奉过你我。明朗,我想通了,从今往后,我们不管世人,不管前尘往事,只顾我们自己。”
他说:“那些人不消停,那你就打到他们消停,打到他们俯首称臣。”
“明朗,从今天起,我们只为自己而活。”
许久,明朗才反应过来,愣愣说:“师尊,你认真的吗?你真的要因为我和全世界为敌吗?”
景行之点头,抓着他的手,又靠近了些。
他另一只手捧着明朗的脸说:“真的。朗朗,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他又说:“朗朗,我知道你因为误杀了你的朋友和鲛人一族而自责,但是有我在,我会帮助你掌握魔心果的魔力,我会让你获得强大魔力的同时保持意识的清醒。”
他还说:“魔力是你诞生之初就拥有的强大能力,我们从前就不该规避,而是欣然接受并彻底掌握运用。”
“等你完全掌握魔力,等我痊愈,我们联手,或许能将圣神一举消灭。”
“如若不能,快乐恣意来世间走一遭,也算不虚此行。”
看着看起来前所未有的轻松的景行之,明朗不由笑道:“师尊,不是我该黑化吗,怎么你还黑化了?”
景行之配合笑着说:“因为他们伤了你。”
他大笑又说:“从今往后,谁敢让我们不开心,那就打到那人不开心、打到我们开心为止,我们一起称霸全世界!”
虽然觉得这样的景行之很陌生,但明朗却前所未有的放松。
明朗大笑,想靠在身后的石头上。
但是还不等他靠上去,景行之拿出一套他的衣服。
“先穿上。”
明朗接过带有强烈景行之风格的衣服,起身坦然穿上。
他穿衣服时,景行之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景行之突然忿忿说:“凤毛麟角可是我上一世送你的定情信物,得尽快找回来。”
明朗一惊,“定情信物?”
“嗯。”景行之点头,邀功一般说,“还是我用我的羽毛和你换下来的麒麟角亲自做出来的呢。”
明朗的关注点却偏了。
他在景行之身边坐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所以,上一世,你是一只凤凰,而我是一只麒麟?还是只坏麒麟!”
景行之似乎被他的形容可爱到。
他摸着明朗的脑袋,笑骂:“不是你坏,是那些人心胸狭隘,容不得比他们更强大的你。”
明朗被景行之撩得老脸一红,不过,他也没躲开景行之的亲近。
此时此刻,他急需一些事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能忘记秋白他们临死前看他那绝望失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