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临安城轰动一时的皇宫奸杀案告破,凶手竟是禁军侍卫亲军步军司的一名侍卫。
宋稷大怒,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指挥使被削去职务,在宋契和钟离的联手运作之下,这一职务被宋契的心腹收入囊中。
胤朝禁军设有三司: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和侍卫亲军步军司,实际掌握胤朝的禁军以及各地厢军。
官家天子宋稷不知道的是,禁军三司中殿前司都指挥使陈洪早就暗中投靠了宋契。侍卫亲军步军司的都指挥使原本是吕会之的人,如今也被宋契的心腹取代,禁军的三司已经有大半落入宋契手中。
而三司中最后一个侍卫亲军马军司,钟离在担任枢密使前便是担任这个职务,培育了不少心腹,可以说整个侍卫亲军马军司都唯钟离马首是瞻。
不知不觉,整个禁军都已经倒向了宋契这一方。
相府,书房内。
宗弼一脸冷笑:“吕会之,你这一手栽赃嫁祸,原本是想逼吏部尚书那个老家伙倒向你这边,结果呢?不仅没成功,反而还搭进去一个步军司,要我说,你们南朝人就是心眼太多,非要整这些弯弯绕绕,偷鸡不成蚀把米!”
吕会之面色凝重,没有理会宗弼对他的奚落:“步军司那边本相早已安排妥当,为何突然出了纰漏?这一点本相也百思不得其解,可以确定的是,钟离那厮绝不会有这能耐!”
忽然一个乌桓武士闯入,走到宗弼身侧耳语几句,宗弼脸色大变:“什么?”
宗弼惊叫失声,脸色数度变化,最后恢复了平常脸色。
吕会之冷眼旁观着,出言询问:“越王殿下,不知何事竟让您神色如此失常?”
宗弼目光闪烁,缓缓吐出一口气:“国中传来一些不太好的消息,有些出乎本王的意料。方才倒是让吕相公见笑了!”
宗弼突然对他有些恭敬起来,这倒让吕会之有些不适。
吕会之正猜测宗弼所说的消息究竟是什么,宗弼开口说道:“吕相公,议和之事不可再拖了,还请吕相公在贵国皇帝多说些话,早日促成两国和约才是!”
吕会之摸不清宗弼为何态度突然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先前还对和谈一事不紧不忙的,如今却开始催促起他来。
他只能猜测到,必定是大玄国内发生了极为了不得的事,让宗弼不得不尽快将议和之事办妥。
“官家那里我自会去说,不过那些室韦人?”吕会之狐狸般的双眼眯成了两条缝。
“些许室韦人,本王已经懒得去理会了!谅你们这些南朝人也不敢勾结室韦与我大玄作对!”宗弼自信的说道。
“倒是吕相公,本王不得不敲打敲打你,你往日在我大玄是如何受重用的?此事若是传到胤朝,那龙椅上的宋稷还会对你这般客气吗?”
听到宗弼这近乎威胁的口吻,吕会之浑身打了个寒颤,回想起了当初被俘后的一些经历,不由得身子低了下去:“国主与诸位勃极烈对小人的栽培,小人永生不敢忘,必当竭忠尽智,为大乌桓效力!”
看到吕会之如此顺服的姿态,宗弼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出了书房,回自己房间去了。
宗弼离开良久,吕会之伏低的身子这才抬了起来,扶了扶有些酸痛的腰,吕会之擦去额角的汗水,整了整衣冠,走出了书房。
吕会之边走边吩咐:“备车!”
一旁下人得到吩咐,立即去办。
吕会之走到相府门口,马车已经在候着了。
他回头看了看相府大门上鎏金的大字,叹了口气便上了马车:“去皇宫!”
吕会之进宫的第二天,大胤和大玄议和的事便传遍了临安。
官家宋稷钦点吕会之为主使,拉上一位宗室组成谈判团与以宗弼为首的乌桓使团进行和谈。
和谈一直持续到了黄昏,临安城内的舆论已经炸开了锅。
舆论的发起之处便是太学。
太学试过去数日便已经放榜,名满太学的李文忠金榜题名,夺得魁首,沈卿安等好友也获得了不错的名次。
被陷害遭了一番牢狱之灾的王允之神情恍惚,即便是上了榜也未能冲淡他眉宇间的愁绪。
太学生们正在为高中的同学们庆祝,同时没中的太学生们也互相勉励,说着明年再来等话。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说起了今日议和之事,像个火药桶一样,一下子便点燃了太学生们的情绪。
“诸位!靖康之耻过去不过七年,如今官家便忘了国仇家恨,居然要与乌桓人议和!我等皆出自河北,朝廷这次要是与乌桓讲和了,你我的故乡便要永远沦丧敌手了!可怜宗庙祖坟所在,年节时竟不能亲往祭拜,何其悲痛 !”
一个河北书生当众大呼,泣下沾襟,在座的河北人士听到他的话纷纷嚎哭垂泪。
李文忠本来夺得魁首十分高兴,听到这些话不禁怒上心头:“各位同窗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能哭死乌桓人吗?”
那个河北书生闻言大怒:“李文忠,你家渝州不曾沦落敌手,不懂我等破国亡家的痛苦,我等也能理解,但你为何说出这等话来!”
“就是就是!”方才哭泣的书生们纷纷附和。
李文忠哈哈大笑:“我家虽然没有被乌桓人劫掠,但我也知道靖康之耻乃是国仇家恨,我未尝不想为家为国洗刷这等耻辱!只是诸位,光坐在这里哭有什么用?”
那最先发言的河北书生听到李文忠这般说,便问他:“如你所说,你又有什么高见?”
李文忠意气风发的扫视了一眼在座的太学生,见他们都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诸位难道忘了我们的身份吗?参政议政乃是我等太学生的本分,如今朝中有奸佞当道,蛊惑君上,卖国求和!我等太学生焉能辗转酒席之间,举杯空叹,妄自垂泪?何不仗义执言,痛陈利害,让官家和世人都晓得议和之事断不可为!”
“文忠所言甚是!陆某佩服!”那姓陆的河北书生端起酒杯向李文忠致意。
有李文忠开了个头,太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由痛陈议和利害发展到了对朝中奸佞的攻击。
在人群边缘,一些耳目很快便把消息传递了出去,钟离和溯浅正在白府商议,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微笑。
白灿臣嘴里刚咬了半块饴糖,嘟囔着道:“这舆论也有了,宋契怕是该动手了吧?”
临安城的另一处,宋契身穿一声浅蓝色衣衫,听到下属的汇报,淡淡的下令:“开始吧!那个位置被太宗一脉霸占太久了,也该回到太祖一脉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