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浅听沈惜薇说完,投去了赞赏的目光:“不错,本宫没有看错人。”
沈惜薇听溯浅自称“本宫”,心头一震,慢慢伏低了身子。
能够自称本宫的,必然与皇家有关,沈惜薇知晓溯浅一行人是从关外来的,玉门关以西的茫茫大漠,皆是室韦人的领地。
室韦人有八大王族,自己跟随的这位新主人,想来必定是某位王族公主了。
“本宫此行要去南朝,既然遇上了你,便先去把你丈夫救出来,而后你随我去一趟南朝吧!”溯浅说着,转身走回驼队中。
“是!”
驼铃声响,商队继续前行。
沈惜薇转身进了客栈,将手下几人召集在一起。
“老板……出什么事儿了?”
账房差点说顺嘴,看着她道。
“秀才,这客栈我就交给你了,这些伙计今后也归你管束……”
账房打断了她的话:“老板,你咋啦?好好的店你给我干嘛?”
被称作秀才的他瞪着眼睛,眼神中满是错愕。
“秀才,你是知道我的,我男人还在受着苦,我开这家店也是为了有天能够把他救出来。如今我跟了主子,她能救我男人出来,我还开这家店干什么呢?”
沈惜薇说着,擦去了眼角的泪珠。
“老板,你是知道我的,我就是个穷酸秀才,不是个当老板的材料,你把这么大的客栈交给我,就不怕我把它败了?”
沈惜薇看着厨子、小二等一帮伙计,对秀才说道:“这些伙计们都是苦命人,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容身之处,我把这客栈给你,就是不希望他们再次流离失所,去过那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苦日子!
“你这人心眼儿实诚,虽然不见得能把客栈经营的红红火火,但我知道你不会苦了这帮伙计!若是有天这客栈开不下去了,你就把它卖了。把钱分给伙计们,去寻个地方过好日子吧!”
“老板!”秀才眼含热泪,舍不得她离开。
其他伙计们听说沈惜薇要走,都流着泪依依不舍。
沈惜薇将客栈的地契房契等都交给秀才,只带了些银票,从马厩里牵了匹快马去追溯浅了。
……
三日后,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月色朗照,溯浅一行隐藏行迹,趁着月光摸到了一处绿洲前。
沈惜薇也换了装束,没有穿那艳丽的服饰,而是与珠儿一般穿着一身羊皮裘衣,满头乌黑的青丝盘在毡帽下。
“主子,前方就是鸣沙山了!”
沈惜薇指着远处一座高大黑影说道。
“那就是月牙泉了吧?”
溯浅指着鸣沙山下倒映着的月光问道。
沈惜薇点点头,她在玉门关经营龙门客栈,早就把附近地形了然于胸。况且这鸣沙山乃是她的夫君被流放之处,因此早就把这里摸得门清。
“在鸣沙山的背面便是那伙骑兵的营地,约摸有一百余骑,另外有百十名马奴。我家夫君便是被发配到这里当马奴……”
她轻声说着,溯浅却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对良人的思慕。
“桑加!”
溯浅低声喊道。
“属下在!”
桑加立即回应。
“带两个好手去抓两个舌头,小心点别暴露了!”
溯浅头也不回的下令。
“属下遵命!”
桑加立即带着人悄悄摸了上去。
鸣沙山背侧,驻扎这一个营地,大帐里军士们正在饮酒作乐。
账外篝火燃得正旺盛,营地的另一边是马厩,数十个马奴刚伺候完战马饮食,三五成群,坐在漆黑的马厩中,眼巴巴地望着另一边燃着篝火,痛饮美酒的军士。
不知是谁最先吞了吞口水,而后想起了一片肚子咕咕声。
“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一个须发皆白的马奴喟然长叹,对生活看不到希望。
他的叹息引起了一阵小骚动,但随即又安静了下来。
那边足足有百多个身强力壮、全副武装的军士,自己这些人手中最锋利的铁器就是为战马修蹄子的大钳子,拿什么反抗呢?
况且那些人天天有酒有肉,自己这些马奴吃了上顿没下顿,常常没得吃,饥肠辘辘的他们也没有反抗的实力。
营地外,两个士兵骑在马上,正从远处巡逻回来,走进营地,望着营地里透亮的篝火和欢声笑语,顿时有些不爽。
一个骑兵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酒香,有些遗憾的说着:“真可惜,今日轮到你我出来巡视,没能享受到这些好酒好肉!”
“唉,算了算了,眼不见为净,咱们还是走远些吧,免得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另一个士兵摇着头叹气。
一拉缰绳,战马便掉过头来,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此刻,桑加带着人正摸到了那个方向……
桑加与两个斡鲁朵躲在一个小沙丘之后。
两个骑兵任战马缓慢的行进,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桑加等人藏身的沙丘旁。
桑加看着身边的两个斡鲁朵,使了个眼色。
“这酒肉十天才能送来一次,今日没轮到咱们,实在有些可惜!”一名骑兵感慨。
另一名骑兵深以为然,点点头说:“是啊,这一错过,就又得等十天……”
话还未说完,桑加等人已经动手了。
桑加一跃而起,正好从两匹马之间飞过,他伸出两只手,将两人从马上扑倒在地。
从马上被扑倒的两人当即便有些头晕目眩,继而被窜出来的两名斡鲁朵打晕。
……
桑加等人带着两名俘虏回到溯浅等人藏身之处,用水将两人泼醒,分别拉到两边进行审问。
溯浅冷冷的看着,不一会儿桑加便回来汇报情况了。
“主子,情况已经摸清,营地内有一百五十骑,另有马奴百人。不过今日刚送来了酒肉,眼下整个营地都在饮酒。”
桑加将从俘虏口中得到的信息整理之后报告给溯浅。
溯浅眼中闪过寒光:“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让斡鲁朵们上,动作要快,不要让他们反应过来!”
“是!”
桑加领命,转身而去,除了留在溯浅身边的五名斡鲁朵,其余的斡鲁朵们都跟着桑加悄悄摸了上去。
七十多人在沙地间缓缓行进,像是一群漆黑的蚂蚁。
营地的警戒有些松散,站岗的卫兵打着呵欠,浑然不觉背后被人摸了上来。
桑加身先士卒,第一个爬上哨戒亭,从背后捂住卫兵的嘴,用匕首抹快速的从颈上一拉,鲜血直流,手中的人慢慢停止了挣扎。
桑加做了个手势,解决掉岗哨之后,斡鲁朵们一涌而上,冲进了营地。
正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党项骑兵们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斡鲁朵们不仅身手过人,手中所拿的也不是寻常物件。
战斗很快便结束了,微醺的士兵们完全不是斡鲁朵们的对手。
一百五十二名骑兵全军覆没,斡鲁朵们把饿着肚子的马奴们赶到了营地中央。
“你们之中,谁是拓跋盛?”
桑加恶狠狠的问道,杀气四溢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一百余名马奴。
拓跋盛蹲在马奴中间,想要隐藏自己,却被人供了出来。
“大人,他就是拓跋盛!”
一个马奴站起身,指着人群中的拓跋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