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吴用和刘唐二人往北京去的一路上,每天天晚便投店歇脚,天亮时上路。
就这样走了几天,便到了北京城外的客栈里住下。
第二天,天刚亮,两人起来让店小二安排些饭吃了。
吴用把刘唐叫到房中,对他说道:“今天我们进城,一定要谨慎小心,不要误了大事。”
“我再和你对一下暗号,如果我摇晃脑袋时,你就不要动。”
“知道了。”
“我先去打扮一番,等下我们就进城。”
不多时,只见吴用戴一顶乌绉纱抹眉头巾,穿一领皂沿边白绢道服,系一条杂彩吕公绦,着一双方头青布履,手里拿一副赛黄金熟铜铃杵出门来。
刘唐则是担着一根过头的木拐棒,挑着个纸招儿,上面写着:讲命谈天,卦金一两。
两人走了不到一里,远远地就看见了北京城南门。
这北京城城高地险,战壕又宽又深,环绕四周如鹿角交错,四下里排叉密布。
鼓楼也很是雄壮,上面缤纷旗幡飘扬,城墙上道路平坦,士兵个个拿着刀枪剑戟好不威风凛凛。
城门下,四五十个军士,簇拥着一个官人在那里坐着。
吴用向前施礼,军士问道:“秀才哪里来?”
“小生姓张,名用,这个道童姓刘。”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小生在江湖上卖卦谋生,现在来到大郡,给人算命。”
吴用边说边从身上取出一张假文引,给军士看了,然后便辞行进城去了。
他手里摇着铃,边走边念道:“甘罗发早子牙迟,彭祖颜回寿不齐。范丹贫穷石崇富,八字生来各有时。”
“乃时也,运也,命也。知生,知死,知贵,知贱。若要问前程,先赐银一两。”
不多时,就转到了卢员外的当铺门前。
卢员外正在当铺的厅前坐着,只听得街上喧闹,唤来当值的问道:“为什么街上这样热闹?”
当值的笑道:“员外,实在好笑,街上有一个从别处来的算命先生,在街上卖卦,要一两银子才算一命,谁舍得给他?”
“他后头还跟着一个道童,脸上有一搭朱砂痣生得丑陋,围了五六十个小孩跟在后面取笑呢。”
卢俊义思考片刻,说道:“他既然敢说出这样的大话来,一定是有广博的学识,你去把他请来。”
当值的听了,慌忙来到吴用面前说道:“先生,员外有请。”
吴用摸了一把胡须说道:“是何人请我?”
“卢员外相请。”
吴用便和刘唐跟着当值的进到厅前,吴用向卢俊义施了一礼。
卢俊义欠身还礼,问道:“先生哪里人,尊姓高名?”
“小生祖贯山东人氏,姓张,名用,自号谈天口。”
“能算皇极先天数、预知人的生死贵贱,卦金白银一两,方才算命。”
卢俊义听罢,把他们请入后堂的小阁里,分宾主坐定。
等茶水上好,卢俊义叫当值的取来白银一两,作为卦钱。
吴用收了卦钱,卢俊义说道:“先生,君子问灾不问福,不必说在下的富贵,只求推算下以后的境况。”
“员外出生年、月、日、时是多少?”
“在下今年三十二岁,甲子年,乙丑月,丙寅日,丁卯时。”
吴用取出一把铁算子,排在桌上,算了一回,拿起算子往桌上一拍,故意大叫一声:“怪哉!”
卢俊义见了,吃了一惊,问道:“是吉是凶?”
“员外如果不见怪,那我就直说了。”
“我正需要先生为我指点迷津,你尽管说,不碍事。”
“员外这命,眼下不出百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死于刀剑之下。”
卢俊义听了,哈哈大笑道:“卢某生在北京,长在豪贵之家,祖宗没有一人是犯过法的,亲族中也没有再婚的女子。”
“再说我卢俊义做事谨慎,不合理的事不做,不义之财不取,怎么会有血光之灾呢?”
吴用马上变了脸色,急忙把原来的银子还了回去,起身就走。
他边走边叹息着说道:“天下原来都要人阿谀谄佞,罢了!罢了!”
“分明指了平川路,却把忠言当作恶言,小生告退!”
卢俊义连忙拦住他道:“先生请息怒,刚才的话只是开玩笑罢了,愿听指教。”
吴用又回来坐下,说道:“我直言不讳,你可不要见怪。”
“不见怪,在下这次一定专心倾听,希望先生不要隐瞒。”
“员外富贵,一向都行好运,但今年不幸触犯了岁君。”
“百日之内,就要身首异处,这是生来的命定,无法逃脱啊。”
“那……怎么才能化解呢?”
卢俊义忙问道。
吴用又把铁算盘搭了一回,便回道:“除非到东南方向的巽地上,一千里之外,才能免除这场大难,虽然也有些惊恐,却不会伤及根本。”
卢俊义一听有化解的办法,高兴地说道:“如果能免除这场灾难,我一定重重地报答你。”
见他上钩,吴用继续说道:“员外命中有四句卦歌,把它写在墙壁上,日后应验,才知道小生的真本事。”
卢俊义忙叫人拿来笔砚,便去白墙上书写。
吴用唱道:“芦花丛里一扁舟,俊杰俄从此地游,义士若能知此理,反躬逃难可无忧。”
等到卢俊义写完,吴用就收拾起算子,便要告辞。
“请先生稍坐,过了中午再走。”卢俊义挽留道。
“多蒙员外厚意,小生还要卖卦,改日再来拜会。”
吴用执意要走,卢俊义便把吴用送到门口才回去。
吴用告辞了卢俊义,带着刘唐直接出城去了。
两人回到客栈,给店主算了房钱和饭钱,收拾好行李,便连夜赶回梁山泊去了。
卢俊义自从算卦之后,心如刀割,坐立不安,便叫当值的去唤来众主管商议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