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贺是后来到的,顾向晚本以为他不来了呢,看到他其实还挺欣慰的。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对视间的笑容双方心知肚明。
张清贺以后想赚钱,就只能是在这里发光发热了,外面的世界,他怕是不会再想去看。
来了就好,顾向晚还是很希望他以后能好好生活下去的,还有大妮也是同样。
中午工坊管了饭,没让大家冒着大雨回家,饭菜不说多丰盛,但也有米有菜有肉和汤,每个人都吃得很高兴,暗道他们工坊的待遇,恐怕是整个平罗县最好的了。
一整天的时间在忙碌中匆匆而过。
阴雨天黑的早,傍晚顾向晚便遣散了大家,以免雨路不好走,天暗有人摔伤。
待自家人安然回到家,顾向晚捶了捶酸涩的腰,一声不吭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却没注意到,身后家里人偷偷摸摸凑到了一起。
顾氏和张友生本来没想掺和太多年轻人之间的事,可是看闺女这么久了还没有丝毫要去找江离的意思,难免跟着着起了急,担心在感情方面神经大条的闺女伤了人家的心。
今天这种事情,换做平时江离必会露面,可这次却全然没见人影,自家闺女怎么也不觉得反常呢?
商量了一番,张友生决定去提醒提醒闺女。
在媳妇和儿子鼓励的目光注视下,他缓慢挪到厨房门口,抓耳挠腮地思考着应该怎么说。
正做饭的顾向晚抬头看了他一眼,张友生立马心虚撇开了头,状似随意的在四处看。
顾向晚微挑柳眉,有点奇怪,暂停了手里的活,“爹,怎么了?”
“啊?没事儿!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呵呵……”
张友生故作随意晃动双臂,殊不知这不自然的样子,简直是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
顾向晚自然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不过也没再继续追问,继续手中的活计,张友生也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此地无银三百两,默不作声在旁边看着。
过了一会儿,张友生有了主意,不声不响的活动起了筋骨,眉头紧皱着好像哪里不舒服似的。
没让他失望,他细心的闺女果真注意到了,开口询问道:“旧伤还在疼吗?我给您的药膏抹了没有?”
他立刻按想好的说辞夸赞起来:“抹了,抹了!我闺女就是厉害,抹上热乎乎的,舒服得很!”
“管用就行。”
顾向晚翘唇笑着,被哄的很高兴。
“是啊,我这个其实还好说。”
张友生不动声色引开话题,“好在只是皮肉伤,没伤到骨头,虽然当时看起来很严重,但落不下什么大毛病,不像伤到筋骨,这天气指定是又疼又痒的,唉,伤筋动骨一百天啊~”
他仰着头没有看闺女,一副感叹的语气,却听得顾向晚心头一动,想起了什么。
伤筋动骨一百天?
她想起来这话她好像曾在逃荒时说过。
是江大哥拳打猛虎伤到手时她说的!
顾向晚眉头紧锁,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真是的,她居然把江大哥给忘了。
一直以来在她心里,江离都是强大、无所不能的,他坚强,从不露出弱态,甚至没有表现过痛苦,现在到了雨季,旧伤容易发作的时候,她就忘了他也会不舒服。
意识到这一点,顾向晚顿时站不住脚了,亏她还自认把江离当做心上人,谁连自己心上人的伤都记不起来啊?未免也太过不称职。
闺女的神情变化张友生尽数看在眼里,极其有眼力见地道:“怎么了?有事啊?你要有事你就去忙,这里交给爹!”
顾向晚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太多了,眸光一亮便把手中的饭勺递给了张友生。
“那爹您看好火候,我出去一下!”
话音还没落下,她就急匆匆往外跑,张友生忙扯着嗓子叮嘱,“哎……把蓑衣穿上,打好了伞,别淋到了!”
“哎!知道了!”
看着少女匆忙离开的背影,张友生欣慰地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对闺女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江离!
终于让这丫头看清自己的心了,他这颗老父亲心啊,真是跟着操了挺多了。
只希望阿离小子日后对得起他!好好对待他闺女!
而另一个房间门口,凝视着雨幕许久的周奉铭,僵硬到移不开地方。
他知道,结局似乎就要注定了。
雨下的很大,泥泞的路很不好走,但阻碍不了顾向晚前进的脚步。
她直直向着江离家而去,连背影都透着义无反顾。
短短的路,却因为她的急切而显得太过漫长。
终于,她站到了江离家门前。
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手心出了汗。
抹掉汗水,她敲响了大门。
雨声很大,敲门声被淹没地彻底,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加大力气敲,动作间难免有雨水顺着袖口滑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顾向晚顿时微微睁大眼睛,欢欣迎上江离的视线。
高大的男人身着一袭黑衣,发髻一丝不苟整整齐齐,棱角分明的下巴,幽深冷情的黑眸,单手执伞,看起来清冷又禁欲。
心头忽然一跳,顾向晚眸底犯热,他真的,是她看多少次都忍不住心动的存在,这模样也太长在她心巴上了!
“怎么是你?”
江离诧异凝起剑眉,眸底情感顷刻间复杂,有欣喜,有关心,有担忧,还有一丝丝微弱的怨气。
“怎么?不能是我啊?”
顾向晚玩笑娇嗔。
雨雾缭绕,模糊了神情,却模糊不不了江离那泛着光彩的眼睛。
小姑娘穿的单薄,鼻尖冻得有点红,未施粉黛的脸如同出水芙蓉,清丽撩人。
尤其是这娇憨的一问,对江离的冲击,甚至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大。
“我只想要你。”
他暗哑的嗓间沉沉吐出这几个字,顾向晚狠狠一怔,心头被深深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