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追究他们是从哪拉来了两辆牛车,把死亡的和昏迷的都放了上去,拉回了衙门,醒着的只能被押送着自己走回去。
“几位无须担心,等着上公堂对证就好。”
林峰林宇例行公事对着张友生等人温声交代道,当然,这一切都是演给百姓们看的。
顾向晚几人点头应了声,便趁现在打扫战场,免得让无辜群众不小心掉下去,他们今天甚至没有动用一兵一卒,就顺利解决了这些打手,甚至提前备好的武器和药粉都没派上用场,可谓大获全胜。
现在只看赌坊那边怎么样了。
“乡亲们放心,我们已经让人去禀报县令大人,咱们平罗县不会容忍这种不正之风继续放肆!我等现在就去赌坊把负责人擒住!”
林峰林宇又说了几句安抚民心的话,便按照计划带着剩下的捕快往赌坊赶。
在他们背后掌声响起了一片,百姓们高呼着:“县令大人英明!”
“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
即便今天县令没有亲自现身,但手下代表的就是主子的意思,捕快们办的事都是给上面的人脸上长光的。
等捕快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人群安静了一瞬,忽然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喧哗当中。
“这齐家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就敢驱使手下来行凶! 简直是嚣张至极!”
“谁说不是呢!早先就一直听说齐家人不怎么样,表面装的人模狗样的,实际上却是人面兽心!为这么丁点的事儿就能要人命!今儿个这是赶上小老板他们运气好,要是换成孤苦无依的老实人,岂不是就被活活打死了!”
“被打死别人都不一定能知道!悄无声息的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事齐家可不是第一次干了,他们赌坊催债一直都很过分,可是有催债这个光明正大的由头在,别人谁也没资格管,都觉得那些人是罪有应得,却没想到也有人是和小老板他们一样被冤枉的!”
“远远不止如此呢,你们是不知道,在七里镇齐家的名声更是可以用狼藉来形容!人人提起来就恨不得破口大骂,齐家要把老乡都逼死了!”
“如此说来,他们家还真是没少做坏事,那齐家少爷不能人道,岂不是遭的报应?要是真的那可是大快人心了!”
“是真的!我们家就在医馆隔壁,方才睡得正香,就听到有人摔东西怒骂,说齐少爷废了,齐家恼羞成怒不给诊费!”
“天呐!没想到这有钱人办事这么不体面,自己家儿子废了就怪人家郎中!连诊费都不给人家!合着说大实话还有错了?”
“这是遭了天谴,恼羞成怒呢!”
人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的热火朝天,就在几句话间,齐家在县城的名声一落千丈,只怕要不了多久,齐家就离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远了。
张家人不发一言听着人们的话,对视的眼睛里,却尽是胜利的光芒。
此时,吓跑的几名打手已经返回到赌坊,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鸡飞狗跳的混乱声响,门口还躺着两个守门的大汉,一个昏迷一动不动,一个满身是伤狼狈不堪,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几人心中颤抖。
事情好像越发不受控制了,怎么他们老窝反而出事了!
这些打手在赌坊效力很多年了,深谙仗势欺人之道,内心深处却是欺软怕硬,白瞎这么强壮的体格。
此时看到赌坊有难,丝毫没有进去帮忙的打算,鬼鬼祟祟在门口往里张望,想窥探里面的情况。
他们可不想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密切的脚步声,慌忙回头一看,只见是去搬救兵的人回来了,一大群身强力壮的大汉他们也认识,是齐家米铺养的打手。
“里面现在怎么样了?!”
坐庄的人急切问着,五名打手赶忙道:“乱成一团了!我们正打算冲上去呢!”
“一起上!”
“哎!”
双方人汇合,操着棍子就冲了进去,被逼的只能躲在角落的赌坊的人顿时眼睛一亮,他们的救兵来了!局势终于能控制住了!
本以为乞丐们会立刻回过身来他们扭打在一起,打手们已经做好了负伤的准备,却没想到听到他们的声音所有乞丐都身形一顿,然后——全部躺下了!
赌坊的人瞬间傻眼,大汉们也懵在当场,举着棍子不知是什么情况,莫非是放弃挣扎了?
他们咬紧牙关不管不顾继续往下抡棍子,一···二···三!每一棍子都勾起一道破空声,一看就力道狠厉,替他们感到肉疼。
三棍子下去,乞丐们惨叫声充斥在所有人耳中,抢钱的赌徒们顶着满脸的伤害怕地窝在角落,害怕也受到赌坊的惩治,而所有赌坊的人都冷笑不断,嘲讽的眼神阴狠看着顾向晚地上的乞丐,没有丝毫怜悯,只有痛快和解气。
让这群瞎眼的东西跑到龙王庙来撒野!把赌坊霍霍成了这个样子,打死都不为过!
可就在这时,又是一阵脚步声来袭,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杂乱而又急促,听的人心里一紧。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暴喝声凭空炸响,数道身影已然飞速踏进赌坊之内。
“官……官爷?”
打手们棍子僵在半空,看着忽然到来的捕快傻傻地喃喃。
还是坐庄的人反应迅速,忙挥手示意他们把棍子收起来,脸色难看到极点。
早就提前在此埋伏好的捕头,和林峰林宇带着的捕快们一起包抄,将整个赌坊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捕头身后跟着林峰林宇,三人气势如虹,对上赌坊内的所有人,面对打手的低语毫无反应,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救命·······救救我们!”
乞丐的声音适时响起,他们颤抖地伸出手,声音低微虚弱,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眼睛却散发着奇异的光彩,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般。
这下捕头有反应了,看着他们的惨状痛心疾首,抑制不住脚地往前走了两步:“老乡……!“
可乞丐们却满脸灰败,仿佛失去了生气,再没有了半点回应的力气。
这幅模样让打手们全都傻眼了,什么情况?怎么搞得好像一个个的身受重伤似的?!明明只打了他们不超过三棍!
“天啊!简直是胆大包天!目无王法!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把人往死里打!”
林宇戏精附体,满脸悲伤沉痛地道。
赌坊之外,跟着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不明所以,只听见捕快这么说,便也就跟着讨伐道:“太过分了!这么多人拿着棍子按地上打,这不是想要人命吗!”
乞丐们听得悲从心来,可怜兮兮的哭诉:“求官爷为我们,主持公道!”
短短的一句话还说的断断续续的,要多艰难有多艰难。
“老乡你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有我们在这儿,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们!”
捕头亲切地手握乞丐的手轻声安慰着,让人一听就极其有安全感。
赌坊众人:“……”
搞清楚好吗?到底谁才是最欺负的那个??
别人有没有安全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快要吓尿了!这么大的一口黑锅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扣上来。
而在捕头的鼓励下,“身受重伤”的乞丐总算“喘匀了气”,委屈而又虚弱地讲述事情经过。
“事情是这样的,官爷,也是我们兄弟几个一时糊涂,今儿个遇到了好心人讨到了一点银子,我们就想着用这笔银子来碰碰运气,万一可以赢点钱,就不用再以乞讨为生了。”
“我们平日里乞讨的时候时常听人说,齐家赌坊公平公正,能不能赢钱全都各凭本事,齐员外更是全县闻名的大好人,岂知这赌坊只是表面光鲜,内里却是腌臜龌龊,兄弟几个刚赢了几局,就已经有人坐不住了开始动手脚,把我们的银子全都坑空了!剩下的我们给不起,就直接上来就打我们!我们都要被打死了……官爷,若不是你们及时赶到,只怕今天兄弟几个就出不去齐家赌坊的大门了啊!”
“你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赌坊的打手一下子就炸了,指着地上的乞丐鼻子就大骂,却被林峰抬腿踹了一脚,“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打手瑟缩着脖子憋了回去,坐庄的管事见状,忙站出来抱了抱拳,恭声道:“官爷,事情根本不是他说的这样,一面之词不可信,我们恳请各位官爷能听听我们的解释,再不济,赌坊内的这些赌客都是全程在场的,他们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官爷何不问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捕头眸子微眯,倒也没有做得太明显,便道:“好啊,那诸位客人说说,这个乞丐老乡所说是真是假?”
赌坊的人听他愿意问,心中稍微安定了几分,只要愿意查明真情,他们就不怕,要是什么都不说直接认定他们的罪过,那这黑锅背的可就太冤了。
然而就在他们信心满满之时,周围的赌徒却迟迟沉默不发一语,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赌坊的人脸色越发难看,阴鸷的目光一个个顺着赌徒们的脸看了过去。
其中很多面孔都是非常熟悉的,前不久还笑嘻嘻地讨好他们呢!可是现在关键时刻为什么没有人替他们说话??
捕头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
“官爷何不看看四周,难道是我们自己搞这么狼藉吗?”坐庄管事忙再次争取。
然而这些话捕头没兴趣再听,“这些话回衙门去说吧!你们赌坊蓄意杀人,现在查封!没问题吧?”
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有丝毫询问别人意见的意思,说完便挥了挥手,捕快们立即掏出封字开始到处张贴。
赌坊的人一看,这是有备而来啊!封字都带上了!
他们一个个面色难看,从来都是他们给别人泼脏水的,这次竟然有人给他们赌坊扣了口黑锅!真是有口说不出,比吃了屎还难受!
有隐匿在同伴身后的伙计眼神四处漂移,见无人注意到自己,脚步小心翼翼便开始往后撤去。
捕头眸光微闪,故作没有看见,任由他们去送信。
张姑娘说了,让他们自己的人去报信,齐员外才能更扎心!
头一回听见这个词,捕头只觉得特别形象!
打手们接连被套上枷锁带到了赌坊外面,围聚在门口的百姓指指点点,有的是从张记门口就跟着过来的,直接把那边的事也和这边的百姓说了,原本还觉得赌坊罪不至此的人立刻倒戈,大骂他们死有余辜,赶紧砍头。
捕头似乎刻意想让这个效果放大,在赌坊内磨磨蹭蹭的,任由他们在外面被人人唾弃。
当然,现在的他们还没有享受到百姓们的石头招待,因为不确定他们最后会不会被问罪,毕竟齐家在平罗县真的称得上家大业大,为了避免之后遭到报复,人们选择先口头上泄愤。
当然,捕头等人也不只是因为这一个原因待在赌坊里不出来。
而是……在搜钱!
都要查封了,银子和银票自然也要一并带走,这些全都要充公的!
他们在这边搜刮的过足了瘾,齐家却正在经受着暴风雨的洗礼。
齐梓争阴沉着脸坐在爹娘的身边,眼睛死死盯着门外,就等着下人带回来张记被砸的好消息。
时间格外的漫长,等的他快要急死了,门口总算出现了人影。
齐员外和齐夫人,齐梓争和欧恒,全家的眼都巴巴地望了过去,眼神充满期待。
然而送信的管事哭丧着个脸急匆匆跑进来跪下,张口就嚎丧道:“老爷啊!不好了!咱们家的赌场被人给砸了!!”
几人期待的表情当场僵在脸上,逐渐出现龟裂的痕迹。
齐梓争年轻浮躁,闻言当场就炸了,几步冲上前提住他的衣领质问:“你没说错吗?!不是砸张记吗!怎么成了我们家地盘被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