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饭吃的早,到的时候陆婆一家人刚刚准备用饭,还邀请他们一起吃,但谁也知道这只是客气话,顾向晚等人自然不会同意,直接去了陆婆给他们准备的房间站脚。
今天过来的除了顾向晚和江离,就是事情的男主角大郎,爱看热闹的张浩生,还有武力扛把子羸刹了。
不多,但足矣。
凳子还没坐热,大门忽然被剧烈敲响,声音急促,震耳欲聋。
吓得陆婆家的小孙子差点一嗓子哭出来,被陆婆儿媳妇慌忙捂住了嘴。
顾向晚等人从房间快步走出,就见陆婆一家四口个个面色苍白,如临大敌地站在一起。
“开门!给我开门!我知道里面有人,别他娘的装死!不然我们可就踹门了!”
对方暴躁又嚣张的叫嚣清晰传入耳中,让屋里众人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你们把饭菜端进房间去,不管外面怎么样,都不要出来。”
顾向晚冷静的话语在此时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婆的儿子和儿媳顺从地快速端碗,把孩子也带回了房间,陆婆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小老板,真的没事吗?”
她的眼里盛满担忧,害怕会闹出人命。
她甚至想要不现在就让儿子翻墙过去,到衙门喊人,怎么说这次的亲事也是和县令大人家做的,大人定然不会放任不管。
“放心吧。”
顾向晚却十分平静。
见他们全都一副淡定甚至跃跃欲试的架势,陆婆只好噤声,一步三回头躲进了房里。
“我去开门?”
江离对着顾向晚问道,后者却笑容狡黠,“别急。”
“对对对,他们这么喜欢正热的时候来,那就让他们多感受感受阳光的洗礼!”
张浩生秒懂自家小侄女的意思,当即坏笑着附和。
屋里五人顿时惬意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还点评几句谁声音最大,嗓门最洪亮,直到外面的人喊的口干舌燥,没力气再骂,才施施然过去开门。
而那个管家欧恒,正指挥着五六个身强体壮的下人一起撞门,几个人撞到门上的瞬间,江离恰好把门拽开,力道顿时扑了个空,在半空又无法止住,眼睁睁倒了下去。
江离反应极快,打开门脚步立刻后移,那些人摔倒时连他的衣角都没能碰到半点。
一群下人相继扑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下面的被上面的砸的嗷嗷叫,一上来就直接出了这么大个丑,齐梓争的脸登时黑成了炭。
尤其是看到门内站着几个明显在看好戏的人时。
齐梓争甚至称得上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一群丢人现眼的废物!”
管家欧恒尴尬咳了咳,赶紧挥手示意地上那一群哎哟哎哟叫唤的下人滚回来。
待挡路的退去,齐梓争阴沉着脸,一步步踏进了陆婆家院门,站在了顾向晚等人几步远的位置,管家欧恒快步跟上,挺起胸脯用鼻孔看人,一时间双方呈对峙的姿态。
只是他们脸上此时汗流直下,如同下雨一般,甚至连衣服都湿哒哒的粘在了身上,这般狼狈的模样只让人觉得看的想笑,没有半点威慑力。
其他人还只在心里笑,张浩生直接噗嗤一声喷了出来,叫他们大晌午的过来!活该!
齐梓争和欧恒何曾被人这么当面耻笑过,拳头握的咔咔直响,恨不得上去抽他一巴掌。
为什么专挑热的时候过来?拜托,现在可是饭点,只有现在能确保陆婆全家都在,想收拾人当然要把全家一起收拾,只教训她一个老太婆有什么用?
这些话他们自然不会说,打量了对方几眼之后,齐梓争就认出了大郎,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呵,是你。”
他没有问“你们为什么在这里”这种废话,现在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他恍然大悟,冷笑着点头,“怪不得那个老太婆拿了我的银子和礼品却不办事!敢情是你们在背后搞鬼。”
当听说张记的小子竟然不自量力跑去和蒋馥雅提亲,看上蒋馥雅好几年的齐梓争瞬间就炸了,差点去把张记给砸了。
还是管家欧恒劝慰他消气,给他出了个主意,走迂回路线,从媒婆这里下手,毕竟如今的张记在县城里算是如日中天,别人的店铺全都受到影响,唯独张记,日日都忙碌。
本以为他们私下里攻克媒婆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把这件事情解决,却没想到最后等来这样一个消息,张大郎和蒋馥雅八字乃天作之合!将于本月送上聘礼,不日成婚!
这下齐梓争再也忍不了,亲自赶了过来,此时看到眼前这些人,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个媒婆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无视他的命令,敢情是事情败露了!
顾向晚立即悠闲淡笑回怼,“你这人说话可真有意思,我们和县令大人家结亲找媒人那是正大光明天经地义,那些心思不正想给我们搞破坏的,才是只敢躲在背后捣鬼的,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
齐梓争气的一噎,合格的狗腿子欧恒立即冲上来表忠心,“哪里来的小死丫头,竟敢对我们家少爷不敬!来人,掌嘴!”
两人带来的手下卷胳膊掠袖子,气势汹汹就向着顾向晚逼近而来,然而他们这边也不是吃素的,江离和羸刹两人齐齐往前两步,每人几脚踢出,长得人高马大的手下们头一回体会到了飞翔的感觉,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而江离两人,已经一左一右将顾向晚护在了身后,毫发无损。
“我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动她。”
江离淡淡吐出一句,语气平静到没有温度,听的人心里平白卷起一股凉气,再加上两人气势凛冽,出手果断,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的。
自己带来的人在敌人手里没撑过半招,对谁而言这也是莫大的侮辱,更别提是一向在县城里横着走的齐梓争。
“好啊,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几乎可以和猪肝色相媲美,还是强撑着给自己找场面。
“你是谁?这谁不知道,靠爹的财富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齐梓争啊!名声响当当的臭,一闻到你身上的臭味儿我们就认出来了。”
顾向晚皱着鼻子,嫌弃的用手在脸前挥了挥,似乎要把那臭味轰走。
齐梓争何曾受过这气,大脑一瞬间充血,向着顾向晚迈了两步妄图想靠近她,去掐住那纤细的脖颈,让那气人的喉咙再也说不出话来!
却被欧恒一把拉住,轻拍着他的心口顺气,示意他往后站,自己则上前骂道,“你这个死丫头片子,不好好在家呆着干活,跑出来抛头露面,满口胡言!就不怕传出去影响到你的名声,日后可没人敢娶你这种泼妇——”
他趾高气昂的话还没说完,脸忽然猛地偏向一边,竟是江离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力道之大,众人清晰的看见有两颗染血的黄牙飞了出去,一瞬间欧恒流了满口鲜血,顺着口水往外淌。
欧恒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接收到疼痛的信号,愣了几秒之后,才忽然一声惨叫:“啊——!”
他捂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的脸庞,艰难发出声音:“窝的牙——”
活活把牙踢掉,可想而知那股剧痛有多强烈!欧恒脸都疼的麻木了,感觉整个脑袋都不是自己的!
还没来得及回过味,脖领子忽然又被人一把拽住,继而整个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去,眼前是江离那张放大的俊脸。
“说话,可以,说她,你想死?”
耳边传来男人阴冷到骨子里的话语,欧恒陡然打了个激灵,总算是真的知道害怕了,艰难地用肿胀的嘴发出求饶:“我……我戳(错)了……求……求您高抬贵手……”
他脸肿成那样,自然没有办法控制口水流出,再加上混合的血水,随着说话顺着嘴唇流淌,真的是怎么看怎么恶心。
江离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厌恶,狠狠一拳打在了欧恒腹部,同时撒开了手。
肚子上猛然中了一拳,欧恒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碎般的疼痛,紧接着脖领的力道消失,身体无力地向地上倒去,捂着肚子躺地上不出声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自己人来说大快人心,张浩生甚至拍手叫起了好,羸刹眼神微变,若有所思看向顾向晚,果不其然看到她的目光正放在江离的身上,且眼神柔软。
喉结微微上下滚动,羸刹心中有些苦涩,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知不觉中从身边溜走了。
全场最震惊的当属齐梓争了,管家跟在他身边好几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管家动手!还打的这么惨!
可他左看右看却无能为力,带来的人全都躺下了!这两人明显武功不弱,他自己怎么可能是对手?
他只能无能狂怒,“你们竟敢打我的人!信不信出了这座院子我让你们在平罗县待不下去!”
齐梓争发觉从他们进来的那一刻局势似乎就已经扭转了,他们从始至终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毫无应对办法。
本是来教训不听话的媒婆,现在却成了羊入虎口,无法脱身了!
“我们好怕啊!”
顾向晚配合着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可惜只维持了一秒,便又恢复了嘲讽,“得了吧你,别在这吹牛了,我倒是有句话想问问你,听说你对外声称和馥雅是青梅竹马?可据我所知县令大人这几年才刚被调任过来,馥雅也是刚来没两年!你是跟谁青梅竹马的?”
从听到小叔转述齐梓争的话,她就想亲口问问他这个问题,现在终于问出来了!
没想到吹出去的牛会被当面驳回来,齐梓争看了大郎一眼,脸上闪过一抹难堪,口头却依然嘴硬,“我们的感情,岂是这些表面之物可以衡量限制的!”
“我看你是说不上来吧?”顾向晚看着自己的手指甲闲闲接话。
齐梓争一噎,气急败坏地低吼,“不要觉得你们有县令做靠山,就可以目空一切!我告诉你,你们最好现在就放我们离开,若是敢对我动手,我会让你们哭没地方哭!”
张浩生一听笑了,“哟,多谢你提醒了,本来还没想打你的!”
“……”齐梓争气的半死,这一家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阴阳怪气!
“这人啊,越是缺什么就越会觉得别人在炫耀什么,你觉得我们是有县令大人在背后才敢动你?笑话!就你这种连县令家千金终身大事都敢耍阴谋手段做手脚的人,会因为我们和县令交好就手下留情?”
顾向晚环抱着手臂往前走,江离和羸刹同时跟上,又诧异地互看了一眼对方。
前面的顾向晚没发现两人之间的风波云涌,站在了齐梓争跟前,认真地道,“我也同样告诉你,我们背后没有任何人,但这依然不妨碍我们教训你!”
不止他,还有他爹!
齐梓争心中不服更大于慌乱,在这个县城里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威胁他!
他也意识到这个小姑娘才是这几个人中的中心,嘴皮子功夫了得,背后还站着两个武功高强的家伙,明显是惹不起的。
他转而面向了大郎,冲着大郎撒起了气,阴冷笑道,“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成功娶到馥雅了吧?事实上就算没有我,你也不见得能娶到她!”
大郎眉头皱起,只听他继续道,“你知道吗?就因为答应了你的提亲,蒋馥雅已然成了一个笑话!若是她真的嫁给了你,她将会彻底沦为平罗县权贵圈子的笑柄!哈哈哈哈!”
齐梓争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开始趋于疯狂,到了后面更是猖狂大笑了起来。
抢他看中的女人,还敢动手打他的人!现在只要能让对方吃瘪,不管怎么样他都高兴!
闻言大郎身躯一震,大手倏然紧握,虽面无表情,但仍然可以感觉到他心中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