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柔的声音足以抚平一切急躁,大郎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
其实说的轻巧,大郎都快二十了,他爹这个年龄的时候都已经有了他了!村里人以前的七大姑八大姨个个等着给说亲,可战乱灾荒接踵而至,熟识的人只剩下了他们,大家的关系网要重新建立,村里人娶不到媳妇的年轻男人又那么多,哪有那么多好姑娘等着给他们介绍,说不急那是假的,他娘都为这个上火了,跟铺子邻居家的嫂子除了聊胭脂水粉,就是聊谁家有适龄的好姑娘。
大郎不像二郎,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目标,他只想娶个媳妇踏踏实实过日子。
要说起来他们家这些小辈的个性完全随的乱七八糟,大妮像顾氏一样温温柔柔,二郎像张友生一样拼搏上进,大郎却像张祥生一般忠厚稳重,正直本分,而小妮儿……像小叔张浩生。
这也就导致始终无法达到稳定生活的大郎,心里没着落。
他平日里不表现出来,是因为他是同辈中当大哥的,理应坚强可靠,他不想让人觉得他那么着急娶媳妇。
而此刻蒋馥雅轻柔的话语,忽然给他一种安定的感觉。
好像他的娘子,真的就在不久后等着他,与他开启一段良缘。
这一晚,两人对对方的印象都非常好。
等大郎把蒋馥雅送回府中时,就见门口灯火通明,聚集了一众人,闹闹哄哄的。
远远的看见他们两人的身影,就有小厮激动喊道:“夫人您看!是小姐回来了!”
蒋馥雅还没反应过来,蒋夫人就拂开人群,踉跄跑了过来,抓住了蒋馥雅的双臂上下打量,“雅儿!你吓煞为娘了!”
她满脸的余惊未消,平日里的端庄典雅不复存在,脸上甚至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可见当真是吓坏了。
而蒋馥雅贴身伺候的那些丫鬟和下人,同样围着她掉眼泪,一个个搞得跟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似的。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一位堂堂大小姐,白天独自一人出去都容易被人盯上,更何况是一个女子在晚上与身边人走散。
那些丫鬟和下人找了很久都找不见自家主子,吓得六神无主,赶紧就回来喊人帮忙了。
要不是恰好有捕快送回了信,他们只怕已经满县城去找了。
可也正因为有人送回了消息,蒋夫人等人得知了蒋馥雅差点出事,连那些始作俑者都已经抓到!
这让本就担心着急的他们怎能不后怕。
感受到来自娘亲的关怀,今晚的委屈和害怕重新席卷上心头,蒋馥雅依偎进蒋夫人的怀里,梨花带雨的模样柔弱惹人怜。
大郎看着蒋夫人轻拍着蒋馥雅的背安慰着,目光逐渐柔软。
当听蒋夫人问起当时的情况,大郎出声道:“放心吧夫人,蒋小姐除了受到一些惊吓,其他并无大碍。”
这种事情事关蒋馥雅的清誉,若是不说清楚,只怕要不了几天整个县城都会传开县令家的千金在放灯的晚上被混混抓走了,到时候再说什么都没发生,谁会相信?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蒋馥雅点了点头,“娘,幸好大郎哥出现的及时,女儿什么事都没有,那些人连碰都没碰到我。”
“那就好,那就好!”
蒋夫人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刚才自己情急之下忘记了招呼大郎,忙感激地对着大郎道:“张公子,今晚真是多亏有你了,不然我们家雅儿只怕……要不这样,改日你们若有时间,便携全家来我们府上,咱们聚上一聚,我和大人也好尽尽心意!”
“夫人言重了,大郎不过是恰好路过,且不说蒋小姐与我妹妹义结金兰,便说大人和夫人对我们的诸多关照,大郎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大郎说起话来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即便是救了蒋馥雅性命和清白这么大的事,也依然没有邀功的意思,蒋夫人不由越看越喜欢。
这小伙子,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不错,果然本人品行也是如此端正,张友生夫妇真是生了一双好儿女。
“咱们相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也说令妹与我们雅儿义结金兰,情同姐妹,那不如日后我就厚颜当你一声伯母如何?”
其实要是那种机灵会来事的,早就不管不顾张口闭口伯父伯母了,套近乎嘛,只要没做什么特别招人烦的事,一般也不会因为这个被下面子。
可顾向晚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和县令以及蒋馥雅都那么熟了,却偏偏一直以来都是规规矩矩喊大人,从来没有刻意套过近乎,这样的行为反而让人心生好感。
蒋夫人他们一家都是那种清高的性子,瞧不上趋炎附势的人,张友生一家正直,正对胃口!
蒋夫人会主动拉近双方的关系,是蒋馥雅没有想到的,但随即涌上心头的就是兴奋了。
看来娘很喜欢大郎呢!这是好事!
而大郎自然不会不给面子,笑道:“应该的,那伯母也不用叫大郎张公子了,我不过是一介贫农,着实担当不得。”
几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让府里的下人们再次深刻意识到,顾向晚一家人与他们主子的关系越发亲近了,是比那些富商还要礼待的自己人!
没过多久,大郎就告辞离开了。
蒋夫人正想拉着受了惊吓的女儿回家好好安慰安慰,就见自己女儿的视线仍然放在大郎的背影上,没有收回来,动作顿时一顿。
“雅儿……”她轻声将之唤回神。
蒋馥雅反应过来,慌乱看了蒋夫人一眼,而后立即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娘,咱们快回家去吧。”
说完直接就往府里走。
蒋夫人:“……”
本来还只是猜猜,看了自家女儿的反应彻底确定了。
她女儿,心仪大郎?
一时间,蒋夫人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想法。
大郎回到铺子里,就见家里人都在等着他,除了顾向晚随着第一波人一起回去了,家里还有病人,她不能回去太晚。
张祥生见他进来,笑道:“大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