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老师，”“白雪莱”仰着头，他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书籍，清澈的眼睛里映出对面高大挺拔的男人，“生同衾，死同穴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古时形容夫妻感情深厚的句子，活着的时候同盖一床被子，死了以后同葬一个墓穴。”
一头乌色的长发被疏离整齐绑在身后，虞听晚眉头轻皱，墨色的眼瞳中闪过一抹厉色：“你不好好练习，一天到晚都在看些什么？”
嘴角一撇，“白雪莱”低着头嘟囔：“知道了，老师。”
虞听晚朝“白雪莱”伸出手，声音冷漠：“把书给我。”
“老师——”“白雪莱”猛地抬起头，他捏着手里的书本，小心翼翼地藏在身后，“我现在就去练习。”
“白雪莱”转身就想溜走。
“交出来！”
身后传来冰冷严厉的声音，“白雪莱”磨磨蹭蹭地转过身，朝alpha露出恳求的表情：“老师，我会好好练习的，你不要收我的书好不好？”
虞听晚没说话，他冷冷看着一头红发的omega，伸出了右手，掌心朝上。
没有商量的余地。
犹豫了一会儿，“白雪莱”在虞听晚的注视下，把藏在身后的书本递了过去。
“我帮你保管，等你参加训练回来，我再还给你。”拿过书本，虞听晚顺手翻了翻，一张小小的纸条从书页里掉落了下来。
看到纸条的一瞬间，“白雪莱”脸色一白，他连忙伸手就要去拿，纸条却在被他碰到的前一秒，被虞听晚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
“老师——”
来不及阻止，“白雪莱”在看到虞听晚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字迹时，整个人如坠冰窟。
“老师，我……”“白雪莱”紧张又惶恐地看着alpha。
两指间的纸条被手指燃起的火焰焚烧成灰烬，虞听晚淡淡看了他一眼：““白雪莱”，你真让我失望，下一次的训练如果成绩没有提升，你就离开吧。”
瞳孔骤然紧缩，心底一片冰凉，“白雪莱”鼻头发酸，强忍着几乎快要冲出眼眶的泪水：“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虞听晚站在原地，看着红发青年越跑越远，直到最后彻底消失。
“我是为你好……”轻轻摇了摇头，虞听晚紧紧捏着手中的书本。
往后的一段时间里，“白雪莱”没有再去找虞听晚。
写在纸条上的短短一行字：“白雪莱”喜欢虞听晚。
藏在少年心底的秘密，毫无征兆地被当事人意外看到，还没有来得及吐露青涩的告白，就被心里暗恋的人用冷酷嫌恶的语气狠心拒绝。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太喜欢，太在意，不敢再去面对虞听晚，也不想看到对方对自己的排斥和厌恶。
训练日来临前的日子里，“白雪莱”和队友们混在一起，开心的说说笑笑。
“雪莱可是我们的幸运吉祥物，外出训练的时候我要和雪莱一队！”
“滚滚滚，雪莱明明是和我一队！”
一群人在旁边开玩笑起哄，郁闷的心情渐渐消散，“白雪莱”也被轻松有趣的氛围感染得开怀大笑。
有时候总觉得有人在偷偷看他，回头看的时候，又没有看到任何人。
和朋友分开没多久，“白雪莱”在拐角突然碰到他避开很多天的男人。
“白雪莱，等你回来，我有话和你说。”虞听晚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眼前的场景突然发生变化，战火硝烟弥漫的荒原之上，“白雪莱”躺在一片废墟里，一根断裂的金属从他的后背穿透了他的胸口。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涌了出来，干净漂亮的红发沾满了泥土和鲜血，“白雪莱”仰头望着黑沉沉的天。
他艰难地抬起手，屏幕裂开的光脑上显示低电量。
“开启……录音功能……”
“虞听晚……我这次……这次任务的成绩……很好……你不能把我赶出去……”
“我尽力了……咳咳！”
鲜血染红了胸口的衣服，“白雪莱”用力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声音随之变得颤抖：“好疼啊，老师……”
“老师……我要死了……老师……好冷，我不想死……”
“老师……我想回家……老师……好疼……”
“我想回家……”
体温急剧降低，红发的omega缓缓闭上了眼睛，泛红的眼角残留着生命消失前潮湿的泪痕。
当生命体征消失的那一刻，白雪莱也从这具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身体里脱离出来，如同一个灵魂飘荡在附近。
可是灵魂也会流眼泪吗？
他抬手往自己脸上摸了一把，指尖一片濡湿，心脏像是空了一个洞，充斥着无尽的孤独与遗憾。
暗沉沉的天空突然闪过一道焰色的红光，白雪莱抬头朝天空的方向望去，一道身影破开了云层急速下降，如同炮弹一般瞬间砸在了地上。
高大的alpha从尘灰中走了出来，脊背上雪色的凤凰翅膀沾染着猩红的血迹，冷峻的脸庞在看到废墟里满身血污的红发omega时，如同粉碎裂开的面具，露出了满脸的震惊与惶恐。
“雪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虞听晚几乎是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半兽化后极为高大的alpha轰然跪在了omega的身旁，想要伸手去触碰永远闭上了眼睛的omega，又在尖锐的指尖差点触碰到苍白的皮肤时猛地缩了回来。
飘在一旁的白雪莱猛地睁大了眼睛，虞听晚折断了他自己的指甲。
断裂的指甲，流淌鲜血的血肉。
虞听晚把流血的手指在身上擦了擦，擦掉血迹后才小心翼翼抱住了已经变得冰冷的“白雪莱”。
目光在触及到那根贯穿omega胸口的金属时，墨色的眼底爬满了猩红的血丝，手指碰到了那根金属，却颤抖着不敢用一点力。
光脑播放着omega生前的遗言。
“白雪莱”带着哭腔的声音飘荡在空寂的战场废墟里，他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始终低垂着头，漆黑的长发遮挡住了脸上的表情，虞听晚跪坐在omega的尸体旁，后背的翅膀缓缓展开，将两个人包裹在其中。
“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不要怕，雪莱，我会找到你，带你回家……”
一只浑身羽毛雪白的小鸟轻轻落在了附近烧焦了的树枝上，伴随着一声冲破天际的悲鸣，在一阵燃烧的火光里，小白鸟渐渐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白凤凰。
凤凰啼血，烈火燎原。
刹那间，从地面到天空，整个世界都被凤凰火焰弥漫燃烧。
红色的火光之中，漆黑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白霜。
“生同衾，死同穴……”
火焰燃烧的旷野里，隐隐传来一声低吟。
猛地睁开了眼睛，白雪莱愣愣地看着屋顶，他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了什么来着？
“啊，我的头！”
白雪莱抱住自己的脑袋，他应该没有变鱼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