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例?啥意思,他有病?”钟向辉问道。
“不错,肺癌晚期,他说这个病查出来有半年了,一直都在挺着,医生说没什么治疗价值了,现在就是用药维持,他说纪委既然发现了老湖镇存在的问题,那他回去安排一下,到纪委来自首,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这事和你没关系,我会向县里领导说清楚这事”。铁文丽说道。
“这个倒是没关系,问题是他这一死,老湖镇的很多事岂不是都断了线索了,只要是查起来,那就难了吧?”钟向辉问道。
“是啊,老湖镇那个老湖,是个湖区,所以每年都有大笔的防洪资金下拨,我们得到的举报是这些下拨的资金就是一笔糊涂账,被镇政府这些该吃的吃,该拿的拿,该分的分,这举报人就是没得到好处的呗,就在年前,老湖镇政府一次性给镇上的饭店结账三百多万,这才是一年的吃喝挂账的单子,其他的你就可以想想咋回事了”。铁文丽说道。
钟向辉闻言,叹了口气说道:“他死了,这笔钱就很难再追回来了,典型的死了他一个,幸福几代人啊”。
“想得美,这事除了查他,他的家里人,利害关系人,都得一查到底,到时候把吃进去的都给我吐出来,对了,我已经向市纪委申请了,要派调查组去老湖镇,到时候你给他们行个方便”。铁文丽说道。
“老湖镇哪轮得到我说话,虽然车正豪死了,但是镇长还在呢,轮得到我管事?”钟向辉问道。
铁文丽看他一眼,说道:“那你以为这么大的贪污案子,书记贪污这么多,镇长就能独善其身吗?我查了查,镇长在那里也干了有五六年了,他要是不伸手,镇上的其他人也不能容他,既然大家都贪,那把所有人都拉下水才安全,对吧?”
铁文丽说的一点没错,要贪大家一起贪,少了一个人大家心里也不踏实,所以,这么说,镇长恐怕是也难干净了。
最近云山县确实是新闻不少,但是没有一个新闻是能让人提气的,不是死人就是丑闻,这下好了,老湖镇的党委书记,在光天化日之下跳楼,还是在镇政府,怎么滴,这是对政府不满吗?
一时间,关于老湖镇党委书记车正豪的各种传闻甚嚣尘上,羊良平的愤怒可想而知,但是在了解了车正豪可能的死亡原因时,羊良平的怒火就没那么旺盛了,因为他抓到了一个主要的点,这个点就是车正豪的肺癌晚期。
很善于利用这些细节的羊良平,立刻指示宣传部门起草了一份调查新闻稿件,很明白的写明了车正豪死亡的原因是因为抑郁而轻生,抑郁的原因是肺癌晚期……
铁文丽看到了新闻稿件之后,简直是要气炸了肺,因为这和她汇报的完全不一样,包括老湖镇相关领导班子的贪污腐化问题,新闻稿件里一字未提不说,还把车正豪的自杀包装成了长期工作抽烟,积劳成疾,这才罹患了肺癌,一直都没时间去查,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对于这样一个干部,县委是感觉惋惜的,同时向全县干部提了定期检查身体的建议,卧槽,这事搞得怎么这么悲壮?
所以我们说看事情要看本质,往往摆在桌面上的都是最不真实的,藏在桌子下面的才是最真实的,可是我们说这些的时候,谁能想到,无论是藏在桌子下的,还是摆在桌面上的,都不真实,因为事关真实的东西早就被化了妆,就算是摆在你的面前你也未必能看的明白。
政治的肮脏不亚于青楼,这里面的风波诡谲不亚于任何一部后宫戏,所以别太傻,把这些东西当做一个笑话看或许心情还会好点,不然的话,长期看下去会抑郁。
“什么意思?”羊良平看着铁文丽气呼呼的样子,以及摔在自己面前的一张纸,上面是打印出来的一张稿件,正是县委宣传部对外宣称的关于车正豪死因的说明,不但如此,还附上了车正豪的诊断证明,这就可信多了,因为记者是可以去医院调查的,那么老湖镇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这样的谎话说出去,我后面的调查还搞吗?”铁文丽问道。
羊良平对铁文丽是真的怵头,拿起稿件看了一眼,说道:“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到时候打脸的事让宣传部去,但是现在必须要把这事平息下来,市里领导都打电话问了,我要是不尽快平息下来,县里的工作还搞不搞了,我得为全县负责吧?”
“那行,你不嫌难看,我也没办法,那就这样吧,但是我查出来的东西,我会如实向市纪委汇报,到时候这个声明该谁去解释,谁就去解释,别怪我没提前说明白,羊书记,我们要是一直这么骗下去的话,靠我们自己人怕是不行,我们得找个资深的编剧才行,我听说现在影视行业不景气,编剧的价格也不高,我建议每个单位都请一个,到时候看看谁的戏编的好”。说完,铁文丽头也不回的走了。
羊良平看着关上的门,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也只能是忍着,先把云山县从舆论的旋涡里拉出来,剩下的事慢慢算账,老湖镇常年都很穷,但是就像是铁文丽说的那样,上级每年都会给老湖镇拨款防洪防汛,可是这老湖也不是每年都有汛期啊,有几年连着干旱,但是这防洪防汛款可是一分没少的拨下去了。
老湖镇很穷,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老湖镇很低调,低调到老湖镇的人民不来上访,县里领导都难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镇政府,整个镇政府边缘到这个地步,但是根据现在的调查,好像镇上的这些领导们都富得流油,这些钱来自哪里,被谁吞了,这才是关键,此时此刻他也想知道,可是他必须要顾全大局,先把事平了,秋后的账秋后算,现在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