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向辉见闻静好久都没有说话,于是问道:“你说我要不要找个机会问问滕南春”。
闻静闻言看了他一眼:“你问他干什么?如果他承认呢,你是不是要帮着吴老二把钱要回来,这钱你怎么要,他如果想执行的话早就执行了,他不是差那点钱,他是不想执行而已,现在这样的老板不多的是吗?你如果张嘴问了,不是自己找尴尬吗?”
“那你的意思是这事就这么算了?”
“我的意思是现在你不要管这事,你只是一个管区的书记,什么都不是,你操那么多心干嘛?不就是一个贫困户嘛,给他找一点别的致富路子不就完了吗?那么长时间了,这个案子都没有执行,你以为县里的法官瞎了?”闻静问道。
钟向辉听完不说话了,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再说,两个人肯定就吵起来,于是他拿了烟说道:“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钟向辉说道。
听到防盗门咣当一声关上了,闻静心里那个恨啊,这个榆木疙瘩,什么时候能想想自己?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较真儿?但是她知道自己喜欢钟向辉,不就是因为他这样吗?他现在这样的表现自己意外吗?
她站在阳台上,看着钟向辉抽着烟,一个人走出了小区,闻静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她想换鞋出去追,但是钟向辉说了他想一个人静一会儿,这个时候自己出去无论做什么解释,可能用处都不大,只有他自己想清楚了,这件事才是一个真正的解决。
云山县城并不大,从闻静家到县医院本也不远,钟向辉溜达着就去了医院,去之前给陈再生打了电话,陈再生还在医院照顾孩子。
钟向辉没有去病房,而是在医院花园里等着陈再生,不一会儿他就下来了。
“真的不好意思,陈哥,谁照顾孩子呢?嫂子在吗?”
“没事,你嫂子刚刚来,在病房呢,怎么看你情绪不是很高啊,我这几天没去上班儿,出啥事儿了?”陈再生问道。
“也没啥事,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想找个人说说话”。钟向辉说道。
陈再生笑了笑:“这才几天啊,就和闻静闹矛盾了,你要是和她没有什么矛盾的话,你会来找我?别扯淡了”。
陈再生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本质,直接就点出来了,他果然是个人精。
钟向辉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以及把闻静的态度也摆了出来,没想到陈再生一开口钟向辉的心就凉了。
“向辉啊,这事我得说你几句,闻静都是为你好,这事她说的没错,别说你和市里滕老板和曲书记有关系,就是没有这种关系,你也不能越权向人家去要账,怎么这么不成熟呢?这是一个赔偿的案子,执行不执行有法院呢,轮得着你出面吗?我理解你的心思,想为老百姓做点事,而且觉得自己是个父母官,但是我告诉你,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这个父母官说到底屁都不是,陈文明一句话就能把你拿下来”。陈再生不像闻静那样还给钟向辉留着面子,他的话更难听,更刺耳,但是有时候如果话不刺耳不难听,可能就起不到作用。
“我只是觉得这事总得有个说理的地方吧,而且滕南春又不缺这点钱,为什么要欠别人钱呢?你是没有见过那家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果你去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钟向辉说道。
陈再生深深的抽了口烟,看着钟向辉的脸,非常认真严肃的说道:“你不要怪我心硬,或者是觉得我没有人情,我即便是去了,我只要是站在你这边,我还会这么说,我今天说的这些话你都给我记住了,虽然有时候做人是得讲良心,但是你见过真的良心吗?”
陈再生的话一下子就把钟向辉问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从陈再生的脸上他看出了不屑两个字,或许在他的眼里,吴老二的赔偿金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吴老二没有拿到赔偿金不也活到现在了吗?但是你钟向辉得罪了滕南春,你的管区书记可能就不保,滕南春只要给陈文明说句话,陈文明可能就把钟向辉从吴家村管区撵走了,随便安个什么位置,眼不见心为净,所以在你没有足够强大之前,不要随便为别人出头,出头的代价就是自己从船上跳下河里。
“这个社会的运转是有一定程序的,他这个案子你可以让他去找个律师,即便是偷偷给他点钱,也比你出头强,因为这事你只要一出头,你市里的关系就保不住了,没有人会和一个拿着刀子砍自己的人做朋友,他只会把刀子夺过来,先把你做了,你明白吗?”
的确,来找陈再生之前,钟向辉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只是觉得滕南春不缺这点钱,所以才想找他谈谈,然后把这些钱要回来,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人情的问题,只要钟向辉出头,他就等于是站在了滕南春的对立面,这个代价不是钟向辉能够承担得起的,至少是现在承担不起。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想不通这事,因为自从你来到了棋盘镇之后,一切都太顺了,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挫折,也没有人为难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钟向辉摇摇头,期待着陈再生的答案。
“因为陈文明对你是维护的,但是如果让陈文明在你和滕南春之间选择一个,你猜猜他会选择谁?我这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陈再生问道。
醍醐灌顶,自己在棋盘镇做的这些事情能做成,的确是和陈文明的支持分不开,所以,现在陈再生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没有陈文明的支持,那自己在棋盘镇真的就什么都不是,就像是他刚刚说的,自己真是太高估自己了,高估自己的代价就是想去干不可能的事情,这等于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