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水声像雨点落在瓦砾上一样，过了许久，象牙白瓷砖铺的墙壁水汽聚成一道道水流，直直的往下滑落，苏木抽出顾翰舟给他准备的毛巾粗糙的擦了擦头发和身体，突然，他愣住。
日，一件衣服没拿。
苏木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不出声，太尴尬了吧。
浴室里烟雾缭绕的，浴霸也开了，很暖和，但苏木觉得自己也不至于在这待上一个晚上，他皱了皱眉，平日里喜欢撩拨顾翰舟的是他，到有机会时，退却的还是他。
犹豫再三，苏木把门开了一小道缝隙，房间也开了暖气，不大冷，苏木一个脑袋探出来。
“顾翰舟。”
声音不大，但是房间很安静，顾翰舟不至于听不见。
只是……
顾翰舟放下书，往浴室走去，苏木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为难。
“怎么了？”
顾翰舟就站在门外看着苏木探出来的脑袋询问道，一门之隔，苏木没穿衣服，羞耻感莫名涌上来。
苏木热着脸开口，“我一件衣服都没拿，你帮我拿一下吗？收拾好了，都在床上。”
顾翰舟点点头，“你换好衣服快点出来，脸那么红，浴室里再待久一点，都要缺氧了。”
看着哪像缺氧变红的？苏木不予以据理力争，他皱着脸催促，“快点。”
但看着却没什么威胁，苏木清秀的脸红扑扑的，精致的眉眼和往外蔓延的热气混作一团，顾翰舟喉咙紧了紧，浑身上下有些发热，顾翰舟快步走到床前，然后把苏木的衣服混作一团抱到浴室门口。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同理，心急干很多事都干不好。
譬如现在，苏木脸红的要烧起来，他黑色的内裤从一众衣服里掉到地上，浴室门口被两人的鞋底踩得有些脏，湿漉漉的，这条内裤现在是穿不了了。
况且，男人该死的自尊心，他的黑色内裤比起顾翰舟的灰色内裤，要小了一个尺码。
“顾翰舟。”苏木咬牙，顾翰舟也没想到这个场景，他慌乱的把衣服塞给苏木，然后红着耳根把苏木那条内裤捡起来。
“我去你行李箱，给你重新拿一条过来。”
顾翰舟指尖勾着苏木黑色内裤的边缘，从苏木的角度看，莫名有些色/情，苏木急急忙忙的反身把门关上，心跳声比刚才的浴室洗澡的水声还大。
不一会，浴室的门被敲响，“给你找了条灰色的。”来人声音有些沙哑，听着有些怪异，苏木把门打开一条小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顾翰舟手里把那条内裤拿走。
顾翰舟失笑，右手还勾着另一条黑色的被水浸湿的内裤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
过了半晌，浴室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又被打开。
顾翰舟看着苏木像变戏法似的开门，有些好笑。
“你怎么还站在门口？”苏木有些牙疼，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真的是无妄之灾。
“等你出来，帮你洗内裤。”顾翰舟刚刚一个人在门外消化了很多，这个时候话说的很轻巧，落在苏木耳里却又是重重一击，苏木视线控制不住的往顾翰舟手上的黑色物体看去。
……
他的内裤。
苏木一把夺过自己那条内裤，神色别扭，“我自己会洗，你快走。”
门外的身影半晌没动，苏木准备开门说些什么，顾翰舟却比他先开口，听起来很正经，又莫名带些小调戏的意味，“早点出来，你那道数学题写的什么啊？待会儿我教你。”
阴影消散，苏木愣了愣，然后红着耳尖开始搓起自己的内裤，泡泡和热气一齐氤氲。
顾翰舟的睡衣是扣扣子类型的，他的领子还微敞，他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滴着水珠的发丝把眼睛遮了个大半，苏木一出来就看到这个场景。
“你们家的衣架在哪？”苏木把右手背过去，上面还攥着拧干的内裤，被热气熏了半天的脸颊，红彤彤的。
顾翰舟侧过脸来，墨色的眼眸看起来很深沉，好像前一秒还在想事情。
顾翰舟神色晦暗不明，“阳台那里就有。”
手机上的聊天框还定格在他刚刚给李君泽发送的消息里，“我好像知道你之前说的话什么意思了。”
李君泽：“？”
顾翰舟没再回复，他心里乱乱的，刚刚想了很多，自己应该是有点喜欢苏木的，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是这一点在现在，他自己可以深刻的体会到。
苏木穿着睡衣在外面冷的一批，推开顾翰舟房门进来的时候，发现顾翰舟居然还维持着刚刚一模一样的动作，“你不是要教我数学吗？”
“嗯。”这一声嗯的颇有些心不在焉的意味，“你站过来吧。”苏木心里疑惑，不过一个晒衣服的功夫，顾翰舟怎么就变脸了。
顾翰舟讲的很浅显易懂，苏木那道题其实也不是不会，只是当时心里有些乱才写错的。
“不写作业了？”苏木看见顾翰舟把笔放在书桌上，转身就向床上倒去，“今天休息，明天再写。”
苏木愣了愣，“你累了吗？是不是准备睡觉了？”苏木看看手表，十点还不到，平常这个时候还在上晚自习，顾翰舟闷声应了一句，“有点。”
“那你等一下。”苏木秉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努力把剩下的水果塞完，然后刷牙洗脸再把盘子洗好放好才关好灯上了床。
黑暗里，旁边人的呼气声就格外明显，苏木犹犹豫豫的，还是开了口，“你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
顾翰舟没回答，过了很久身旁也没有应答声，久到苏木以为顾翰舟已经睡着了，这个时候顾翰舟开口，声音很低哑，在耳边听的心里痒痒的。
“苏木，你有喜欢的人吗？”
苏木刚扯紧被子，睡意刚涌上来，这一下直接给震清醒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回答苏木的又是良久的沉默，苏木的手把被子攥的更紧了，他闭着眼睛艰难的开口，“有啊。”
苏木身旁的呼气声加重，顾翰舟感觉到心脏有种被攥紧的感觉，呼吸都很困难，心里莫名泛起酸楚。
“有多喜欢？”苏木不知道这个晚上顾翰舟怎么了，他热着脸回答，“很喜欢，没有人会比我更喜欢他。”
顾翰舟身体僵了僵，然后没再说话，哪个女生呢？是林枳夏吗？
“睡觉吧。”
苏木本能的觉得顾翰舟今晚有些不对劲，他伸手去碰了碰顾翰舟的手肘，“你怎么了？”
顾翰舟语气不好的开口，“睡觉。”然后一把抓住苏木碰他的那只手。
攥住了？
苏木一动不动的僵在那里，顾翰舟的体温明显高于苏木的，苏木的手心被攥的出汗，这个时候顾翰帆敲起了门，苏木手缩了一下，顾翰舟转而攥的更紧了。
“出来吃小龙虾了！爸妈带了小龙虾回来。”敲了半天没人应，顾翰帆开门，发现里面是黑的都愣住，“今天睡这么早？”
顾翰帆嘟囔着，不敢置信的把门关上又开了一遍，“居然真的睡了，顾翰舟肾.虚吧。”
顾翰舟脸迅速冷下来，虽然刚刚也不是很暖，顾翰帆今天晚上不要睡的太死。
“妈，顾翰舟他们睡了，我们吃吧，过几天出去吃饭再一起吃。”
话说到一半，顾翰帆的手就被打了一下，“端一半去给君泽，怎么自己就开始吃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直接端了去和君泽哥一起吃。”
苏木觉得不自在，想把手抽开，这下是真的抽开了，他心里长呼一口气，又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不过片刻一只手又搭上来，从苏木的后脑勺的脖颈处环下去，然后勾住苏木的肩膀，手臂一用力，苏木整个人都落进顾翰舟怀里。
苏木屏住呼吸，苏木睡觉喜欢往被子里面钻，脑袋比顾翰舟的脑袋埋的要深一点，这个时候却正好方便了顾翰舟的动作，顾翰舟把头抵在苏木的脑袋上，头发丝戳的他下巴痒痒的。
苏木发觉，今天晚上的顾翰舟格外的不对劲。
两个人的身体挨在一块，火热滚烫的，“别动，老实点。”顾翰舟面不改色的开始撒起谎来，“之前我这有一个娃娃，每天要抱着睡觉，不抱睡不着，你霸占了它的位子，当然要履行它的义务。”
苏木：“……”
苏木表示，真的没看出来顾翰舟这种猛男，是要抱娃娃睡觉的，但这么睡着，真的不太舒服，苏木动了动想调整一下姿势，顾翰舟更用力的一揽。
“安静一点。”
苏木僵在那里，咬牙开口，“娃娃是娃娃，你这样抱着我，我会起反应的。”
顾翰舟闻言，一顿，然后开口，“忍着。”
忍你妈，待会忍.萎了你负责。苏木一句脏话卡在喉咙里，心里想完又里面给白阿姨道了个欠，他是真的被顾翰舟抱的有点反应了，喜欢的人晚上贴着你身子抱着你，哪个男人忍得住。
苏木没作声，不舒服了还是继续动，顾翰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用下巴蹭了蹭苏木的脑袋，“你把我蹭起火了。”
……
苏木顿在那里开始装鹌鹑，门外还依稀听得到顾翰舟爸妈聊天的细碎的声音，听不清是什么，但是就是有声音，几人只隔着一扇门，羞耻度简直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