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苏泯竟一时痴住,好像……曦月啊!
面朝苏泯的白如烟发现对方神情呆滞,羞怒瞪了眼对方,但她很快发现苏泯的视线是往她的上方飘去,不对!天上……天上有什么东西?
理智告诉她绝对不能跟随着对方的视线望去,绝对!绝对不能!但她脸上笑容自从她弯眉笑起的那一刻就再也放不下去!
心里有一道声音,在不断得诱惑着她向上抬头。
眼望前方的头颅向上缓缓抬起,白如烟微笑的脸庞上一双血红眼瞳中满是恐惧,两个截然不同的情绪同时出现在脸上,诡异而惊悚!
奋起牙关,用力张开一道缝的嘴唇似要说出二字,“……”
“叮……”
突然,船头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响声!金黄的烛火在风中摇曳!
瞬间,海面上响起此起彼伏的铃声,无论相距多远都能够听到,仿佛这道铃声具有穿透灵魂的魔力。
当铃声响起的一刹那,白如烟成功夺回了身体的控制,她喘着粗气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往船头铜铃处,也就是苏泯的位置跑去,整个过程她神情阴霾,要知道她有多久没在夜晚听到过铃声了,而唯一的一次是她今生永远也不想回忆起的过往!
但有一个人比她更快,只见黑影闪过,身上挂着浓郁酒气的狼叔冲出船内,脸上别致的五官都快皱到了一块去了,眨眼间就闪身到白如烟一侧,只见他低下头对她催促说道,
“别抬头,切断与外界的所有感知!
那小子已经昏了,不用担心,而船内躺在床上的家伙睡得比猪还香!”
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然模糊了她的双眼,白如烟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眸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口中发出凄惨的声音,
“狼叔!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人离我而去,你不要再出事了,不要……”
“妮子,相信我,时间紧迫!”
狼叔眼中的精光乍起,大有一副你不按我所说的做,立马把你打晕的趋势。
言罢,白如烟也不再争执,立马如同老僧入定双手合十端坐身前。
她知晓此时听狼叔的话是最正确的,之所以刚才情绪不稳,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走到船头,暴动的铜铃发出的声响有些让他不适,皱着眉头讥讽道,
“什么大风大浪,还给您老请出来了!”
夜空上是被漆黑云层遮掩住半边身躯的一轮红月,周围群星围绕!
双手插兜的狼叔抬头直直望着那轮明月,脚边躺着神情迷离明显失去意识的苏泯。
那年我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
云层中,红月吃力地向外挣脱,却始终也无法显出原貌,甚至有再次缩入黑暗中隐藏下来的趋势,仿佛它的身后有一个巨人在拽着,试图将其拖回去。
如同隐士高人的狼叔就那么挺直身躯,望着将夜空染红的罪魁祸首只剩下一轮边角,皱着眉道,“搞这么大动静,破坏规则的冒着风险出来,就为了给哥几个跳个舞助个兴?”
不久前海面上因节奏不同的铜铃声而变得有些热闹,但因红月的逐步消散,开始平静下来,但狼叔脸上标志性的刀疤此时愈发狰狞,心中警铃大响。
只因,他们船上的铜铃声响越来越大,似有个小人在里面使出吃奶的力气不断敲撞,听的他头皮发麻。
一股阴风吹过,铃声戛然而止,狼叔顿时手臂上冒起一阵鸡皮疙瘩,转头望向脚下的海面,咬牙切齿道,“特么的,都喜欢欺负老子是吧!”
木船身处的海面上,赫然凭空出现一轮完整的血月,将他粗犷的脸庞照得血红!
狼叔看向疯狂摇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铜铃,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将它摘下,而是阴森笑道,“区区一道虚影,难不成我还怕了你。”
“古有天狗食日,今有贪狼吞月!”
言罢,狼叔一个蹦达,双脚稳当站在海面上,撸起袖子,双拳攥死猛然向下捶击。
“破军!”
怒吼一声,一阵幽光闪过,海面并没出现想象中的巨大水花,而是发出镜子破碎的声响。
海中的血月变得支离破碎,它的身上出现一头仰天嚎叫,异常神武的墨色狼影,锋利的爪子向下拍打,孤狼炯炯有神的青绿竖瞳死盯着脚下的猎物,血月像一面即将裂开的镜子,身躯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白线。
狼影消失,同样不好受的狼叔上下牙齿抵住,不让嘴里那口鲜血喷出。
输人不输阵,要是自己身上没有受伤,一个照面就能将其击破,哪还能受这憋屈。
将血压回喉中,对着血月吐出一口血沫,“呸!欺负老人家是吧!”
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血月恐怕是冲着躺在甲板上那小子来的,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总不会是他抢了人老婆,给血月戴上了一顶别致的帽子吧,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怪不得人家冲出来干你!
正在胡思乱想的狼叔,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黑暗的海面上,悄然伸出一只破开水面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参天巨手向他攻来。
背后遭受偷袭的狼叔,张口喷射出一口鲜血,身体不断倒退,撞到木船边才停下。
受到重创的狼叔怪叫一声,神色诧异地暴跳如雷道,
“好你个小子,不讲武德,
偷袭我这样一个老同志,这样好吗!
我劝你耗子尾汁,这次就算了,下次就不要这样了……”
知晓现在情况逆转,不敌两个怪物的狼叔慌乱朝着船上逃去,但巨手怪物又怎会给他这样一个机会,果断出手将他拦截。
一旁破碎的血月乍然发出蛊惑心智的红光,腹背受敌的狼叔眼前闪过几道身影,脑海中出现幻觉。
“女儿……老婆……”
双眼泛红的他嘴中呢喃着几道人名,巨手怪物趁其失神的空隙,张开身上无数道恐怖的红色眼眸,扭曲眼前空间,誓要将对方身体压成一团血水。
身处死亡之际的狼叔,在死亡的危险下回过神来,半空挣扎着伸出手虚抓向青铜铃,逼出指间一滴血飞快速向铜铃。
当铜铃染上狼叔那滴血后,终于,如同无头苍蝇摇晃着的铜铃发出愤怒的铃声!
“叮!”
铃声响过,扭曲的空间顿时被破,巨手身上的眼眸发出无声地尖叫,出现一道一道裂纹,一眼就让人感到恶心。
双手滴着血,披肩散发拿着滴血铜铃的狼叔闭着双眼,面无表情地不带任何感情说道,
“既然如此,哪怕拼着这条命不要,也得把你留下!”
与巨手怪物进行激烈的战斗,双拳不断攻击怪物的身体,时而摇动铜铃影响怪物的移动,对它动作造成暂时停滞,拳头再次化作黑色狼影,张口血盆大嘴,在怪物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带血痕迹。
破碎的血月虚影见目的达成,转身便消失不见,心有所感的狼叔在战斗中回眸望了眼身后怎么一直没有动向的血月,惊讶的发现对方不见了。
“是时间到了,还是说藏起来了。”
一直留有后手提防着对方的狼叔也不再犹豫,全力挥动拳头先解决眼前的敌人再说。狼影锋利的爪子无情地撕扯着眼前的怪物,巨手眼眸因为痛苦不堪,流出黑色的乌血,发出嘶哑的声音,仿佛一个被压抑的灵魂在无声咆叫。
巨手硬拼着几道眼睛的炸裂,散发腐朽的恶臭气息,使摇晃的铜铃一顿,接着猛然推开这个浑身不断冒血,打法不要命的家伙,瞬间遁入海下,速度之令人惊叹。
“哼!”狼叔冷笑一声,垂眸看着归于平静的海面,像打赢胜仗凯旋而归的将军,骄傲地挺着颗脑袋,“弹手间灰飞烟灭,就让敌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谁敢再言人族无大帝!”
突然,刺耳的铃声提醒他现在并不安全,还有一个不知踪影的血月虚影,想到个不好的预料,狼叔提着铜铃飞身回到船上。
说来也是奇怪,他人上船后铜铃就不再摇晃,样子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但狼叔没心思去研究,而是随手将铜铃丢到木条上,慌忙脚乱跑到白如烟身前,查看她的安危。
发现对方身上并没有出现诡异的情况,松了口气,幸好之前让这妮子自我封闭五官,不然得出事。
但背对着船头的狼叔没有发觉他身后的铜铃轻微摇晃却没有发出声响,接着似被一个人掐住脖子,最后停止动作,静静地呆在原地,保持着宁静的模样,似乎周围一切事物都和不久前一模一样,没有变化。
睡眼朦胧的苏泯睁开深邃的眼眸,入眼是璀璨的星河跟一张凑到他脸上的恐怖血脸,下意识就要拔刀对其脖子砍下去。
持刀的右手被死死按住,接着是熟悉的烟嗓音传来,“好小子,你是要砍了我的脑袋下酒吗。”
苏泯:“……”
这又不能怪他,谁叫他大晚上cospy血尸出来吓人,实在是无他,唯手熟尔……
蹲在他身旁的狼叔带着审视的目光对着他的脸上下打量几番,哼哼两句,
“怪哉~怪哉!”
松开紧握的拳头,叮嘱他一句早些歇息,就抬起白如烟走进船内。
苏泯干脆就躺在甲板上没有起身,不经意说道,
“我刚刚好像听到那个声音了,
【本模式为:回家的路途】
【真假虚妄,什么是爱?
囚禁?掌控?还是自由?
沉沦于一个个泡沫中的你我他,无力去对抗这个世界的真理!
请杀死他!也请给我自由!】
还有那句【请拯救被污染的人群】”
抬着白如烟的狼叔头也不回嬉笑道,
“那恭喜你,至少跟我们相比没有那么特殊了,甚至还有些鸡肋。”
“特殊”与“鸡肋”二字他咬字尤为声重。
墟界结束之后,才带来提醒,你家延迟460是吧!
“是吗?”苏泯眼中充满迷茫,如果那群血尸是可以被恢复的,那么他算不算是亲手杀掉了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不杀他,他们就会杀你,无论是在墟界里,还是墟界外!”
消失在船内的狼叔最后对苏泯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苏泯点了点头认同这句话,一道红光从右眼眸闪过,也就不再去纠结墟界里的那群血尸该不该杀。
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漫天繁星,心中回想刚刚在梦中看到的场景。
穿着黑纱裙的曦月就站在自己眼前,笑容甜美地望着他,正当他企图抱住对方时,被猛然推开,一张好看的脸极为狰狞地望向他,神情嘲弄的嘴中恶毒咒骂道,
“为什么不再快一点,为什么!!!”
苏泯恐惧地想逃离陌生的曦月,彷徨的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动,低头一看,脸上挂着两道血痕的顾楠在地上阴暗地爬行,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拖行出一道血迹,他英俊的脸庞上只剩下怨恨,
“为什么当初不离开这鬼地方,是你!是你害死了我!!!”
还有长发飘散嘴巴被针线缝住的白如烟伸出血手抓着他,如同被丢弃的娃娃一样,还有失去双臂的狼叔,死死咬住他的腿还有更多,更多不认识的人怨毒盯着他,一张张血手抓住他的脚踝,向上攀延,将他堕入血色的地狱之中。
目光开始涣散,耳中轰鸣,看不清任何人的面容,再也听到任何人的声音。
白光被血色替代,一轮充满威压气息的血月伫立在身前,两者间仅有一指之遥!
右手不自主抬起,如同被操纵的木偶般缓缓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上面,顿时,血月表面泛起了一层一层的波纹,不断蔓延,不断缩小。
意识朦胧间听到断断续续的几道声音。
“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
“他们……命数不该……”
“世界!出来见我……”
“死……死……”
……
最后脑海中听到的就是说给狼叔的那句话,一道很温柔但清冷的陌生女声。
再次睁眼,依旧是满天繁星,苏泯自嘲的笑了笑,不知怎会想到那句名词。
醉后不知天在水……
满船清梦压星河。
这梦属实有点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