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雨又笑了,那是一种让人形容不出的笑容,很心碎。她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眼中没有焦点,仿佛处于虚空之中。
她眼中的神采一点一点暗淡下去,直到一片木然。
“为什么呢?为什么都不要我活着呢。”她呢喃着,仿佛很难以理解。
严番也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了,狐疑的用刀拍了拍她的脸说,“你怎么了?你别发疯啊。”
或许是这个“疯”字刺激到了她,她眼中的光开始聚焦回来,然后开始激动起来。
容时察觉出不对劲,不顾一切的推开众人往楼上跑。陆斯言和顾行知追在他的身后。
但是太晚了,江迟雨冷笑了一声,然后直接抬起被绑住的手,握住严番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她笑得很不屑:“呵,死嘛?你们以为我会怕?”
严番没想到她忽然有此动作,血顺着她的手流下来。严番握刀的手忍不住松了松。就是这个时候。
江迟雨忽然推开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决绝的踩上椅子,从三楼一跃而下。
“江迟雨!”容时跑到三楼,刚好见到她从楼上跳下去。
他大声叫着她的名字,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抓她,却只见到她像片落叶一样掉到了地上。
陆斯言和顾行知连忙拉住他的肩膀,容时像疯了一样,他想要跟着一起下去。
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他的动作,容时双目赤红的回过头来说,“你们都滚开。”
顾行知大声的制止他:“你不下去看看江迟雨嘛?她可能没什么事。”
其实三楼掉下去,怎么可能会没事?但是现在容时已经蒙了,他重复着“她没事”这句话,然后脚步踉跄的跑下楼。顾行知跟着他。
陆斯言回身一拳打在严番的身上,严番摔倒在地上,他把人拎起来接着打。
二楼的众人都非常震惊,但是很快都被疏散了。接下去的场面不允许他们再看。
江迟雨躺在冰冷的地上,浑身都是血。有些还顺着身体流到了地面上。
她的眼睛睁着,但眼里一点光都没有,她抽搐了一下,血从嘴里流出来。
容时想要把她抱起来,搂进怀里。
顾行知连忙阻止:“她现在身上伤情不明,你别动她,不然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容时顿时就不敢动了。
他手足无措的跪在她身边,最后颤抖的用手捧住她的脸,整个人俯下身去,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尖触着她的鼻尖。
他一遍遍的喊她,“江迟雨。”
顾行知替她解开绑住手的绳子。扯下领带绑到大腿上替她止血。然后又掏出手帕给她包扎伤口。
江迟雨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了,她毫无意识的睁着眼,耳边好像听到了容时的声音。
她蠕动了一下嘴唇,呢喃道:“容时,我好痛啊。”声音轻的仿佛来自天边。
容时一下子就绷不住了,他的眼泪掉下来,落在她的脸上。
他一下一下的吻着她的脸颊和嘴唇,颤抖着说,“我知道的,江迟雨你好好的,我们去医院。你会好的。”
江迟雨想说什么,但是她太累了。眼睛一闭,就失去了意识。
容时看着她闭上眼,只觉得心如死灰,全是不好的预感。他不管不顾的把她抱起来搂进自己怀里,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说,“江迟雨,你别睡,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救护车这个时候已经到了。
她们把担架抬过来,容时却不肯放手。他甩开他们的手,眼里全是冰冷的恨意:“你们都滚,都不准碰她。”
陆斯言这会儿也已经赶到楼下,见状用力抓着他的肩膀说,“容时你冷静点!你不想救她了嘛?”
顾行知也在边上焦急的说,“你冷静点,她还有脉搏。她还活着。”
容时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他帮着医护人员把江迟雨放到担架上,然后跟着往外跑,手一直抓着她的手。
一路上的那种绝望与煎熬,就好像是死过一次那样。
江迟雨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容时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顾行知按住他的肩膀,一字一句的保证,“容时,这个手术我会亲自跟,我们一定会救她。”
容时迷茫的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了点神采,他用力的说:“记得你说的话。”
江迟雨被推进了手术室。
外头赶来不少人,容家一家子,还有原家也派了人过来。
容时盯着手术室上方手术中的红色牌子,只觉得浑身没了力气。
他跌坐到手术室门前,低头,他的手上一片红,全是江迟雨的血。
容老爷子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狼狈样子,走到他面前,沉声道,“容时,站起来。”
容时没有说话,他闭起眼,头向后靠在墙上。
容老爷子的拐杖拄了拄地,声音更重了,“我让你站起来!”
容时还是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
容老爷子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却见他忽然剧烈颤抖起来,他痛苦的俯下身体,手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
一下一下,最后竟然咳出血来。猩红的,落到手里,和江迟雨的血迹混在一起。
容老爷子的动作瞬间顿在当场。
谢依兰的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她也顾不上姿态,蹲下去抱住他的脑袋说:“容时,儿子,你不要这个样子。”
容时却避开她的触碰,说,“你走,你们都走。”
谢依兰捂住嘴大哭起来,容慎业搂着她的肩膀把她拉起来。抿了抿唇看向容时,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容时又重新闭上眼,显然不想再见到他们。
陆斯言把人都劝走了。然后站在容时的身侧默默陪他。
这场手术整整做了六个小时。
等手术灯灭的时候,容时已经麻木了。
顾行知还穿着手术服,他蹲到容时的面前说:“手术很成功。她的内脏部分破裂,身上有两处骨折,最严重的是腿,那一刀碰到了动脉,以后可能会影响到正常行走。但是万幸,当时没伤到脑袋。”
如果当时落地的时候是脑袋先着地,人估计已经没了。
容时睁开眼,却只是问:“她还活着吗?”
顾行知点头,坚定的看着他,“活着。”
容时的上半身瞬间缩成一团,眼泪从眼眶里掉落下来。
还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