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楼想到账本心中稍稍安定,幸好沈家众人不知道真账是在他这里。
他端起杯茶,饮了一口,等等,沈家父女真的不知道?
不对,不对!今日到宋仁那里的是沈家人?到底是何身份和沈家有何关系?
告的是什么状?沈嘉木扣了救命恩人不让出来!
那是她不让救命恩人出来吗?没猜错的话,那是邵尽新的主意。
要是没有王盈拦街告状还好,这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了。
把沈家守的死死的,风头一过,就送了沈家父女俩和沈婉团聚。
可现在……,今日跪在宋仁面前的人都说了什么话?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能得到只有一句话,是今日告状之人跟沈家有关,好似还有沈家的丫鬟。具体内容就不得了了。
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来探听到的,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才得知是沈嘉木把救命恩人扣在府中。
大意了!没听邵尽新说外面还有一群人呀!
杨楼坐在书桌前,本想练一练字,静一静心。
可现在也顾不上去研磨铺纸,沈嘉木为何要在外面放一群人?
他现在脑中思绪杂乱,实在是在此之前各方消息都在他手中握着,冷不丁的冒出来个王盈告状,着实给他惊的不轻。
只能宁神闭目从头开始盘查整件事宜,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放过的排列。
倏的,杨楼睁开眼!这个小忘八羔子!不过才十五六的年纪,就能心思深沉到这一步。
他现在已经确定了,沈嘉木绝对绝对是知道账本的!
就是不知道这账本到底是在外面的这群人手里,还是在沈嘉木手中?
两个可能,一个是趁机把账本交在了外面的家谱手中,借此机会交给宋仁。
另一个则是让外面的人这群人去告状,平民无故失踪被扣押。
宋仁之后可能会上门前去查看,趁机可以再把账本交到宋仁手里。
就是不知道了,她用的是哪一个方案?
杨楼叫来心腹,“务必去给我打听出今日告状之人所说的全部话语,一字一句都不可落。
还有今日他们有没有直接的和宋大人有过接触?不能趁机去递一些东西过去。”
邵尽新这个蠢货!只怕这会儿还在洋洋得意,自以为自己控制住了沈府吧!
殊不知,他被沈嘉木这个小丫头玩的团团转,成了人家手里的一把刀!
可杨楼再恨,如今也不能贸然前去找邵尽新传话!
倒不是害怕宋大人盯上他,就算有所动作,也没有这么快的。
而是现在他真的把沈嘉木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了,不确定他后续会留什么招。
先把所有的事宜调查清楚,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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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沈嘉木和钱嬷嬷被接回来后,沈福去了邵尽新那里。
“回邵老爷的话,打今个起沈大小姐找不出什么理由再出去了。
商会那边我已打过招呼,回来的路上也“才发现”小姐身上的伤了。
明儿个就会有大夫上门来看过小姐的“摔伤”,小姐院子里再无人员能进出。”
“好!可她不会当着大夫的面胡言乱语吧!”
沈福心里冷笑,连堂堂的一个大活人死了都能被你们颠倒黑白,胡说八道。
更何况,一个区区的刀伤,选了邵尽新这个蠢货,杨楼不死天理难容!
“不会,今日小姐磕到了肩膀,慌乱之下,自个亲口承认了说自己是摔伤。
商会里,众多人都知道而且听得一清二楚了。”
“那就好,那就好!”
邵尽新心里闪过一丝疑虑,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摔伤?
又想了想,沈嘉木可能是害怕言明是刀伤,那刀伤不严重多了吗?
害怕诸位同行猜出她是被人暗杀的真相,让她自己也被嘲笑,从而无法在行业里立足?
邵尽新想了一番,凭借自己的脑补,把整个事情给补圆了,遂放下心来。
如此一来,他也明白过来,沈嘉木知道他上门是不怀好意了!
可他一点都不在乎,个小丫头片子,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
现在不还是老老实实的在那韬光养晦,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礼遇有加么?
等过段时日,一旦寻到合适的时机,沈嘉木就别想再逃一次了!
这样一想,邵尽新的心情好的不得了,双手背在后面,哼起了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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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这边,离开了潘府,回到府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账簿打开。
桩桩件件仅仅七年,杨楼就能收揽贪银三十万两,从刚开始的几千两到上万两再到几万两。
最大幅度收的一次是三年前,沈家那一年的孝敬给了七万两。
宋仁深吐出一口气 ,七万两!只一家商户,他竟收了七万两!
怕是沈家整年的一大半利润都给了他,沈家可是有海运生意的!
寻常的布庄,一年挣个几千两一时不得了的收入了。
皇帝派宋仁秘密前来查的是另一桩案子,杨淑仪其兄枢密使副使,涉嫌贩卖茶叶给敌军。
早前,宋仁到了皇上给的一本册子,上面记载了临安知府杨楼假借职务之便,每年缴纳茶叶赋税时会借机去收购大量的茶叶。
敌军常年在草原上食肉,茶叶可以帮助他们消化,所以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在每年互市之时能买到的是有限的,所以,私下买卖茶叶也是一笔暴利。
杨楼每年采茶的时候亲自掌管这一应事宜,带队押车。
采回的茶叶数以十倍,以便宜的价格购入,然后除了运送给都城那一份文书账目(货物公验)上的数量是正常的。
其他的会蹭着运送给各地的文书一起到达他们的销售地。
如此庞大的茶叶数量,到了分散的各个地方之后,总会被找各种借口消失。
要么是水打湿了茶叶不能要,要么是路上船翻了一船差都不存在了。
这这样的事情杨楼其实很小心,可如此庞大的茶叶数目太异同寻常了。
宋仁出京前,杨淑仪就已经身体抱恙了。
所以他到这只是为了在找出一份确凿的证据,可杨楼这个老小子,真真是奸诈极了。
许是察觉到一丝风声,立刻就要回乡丁忧。
宋仁还以为是他这边出了什么问题,现在看来这杨家可真真是胆大包天!
只不过,沈氏交出这份账目到底是两方同流合污闹崩了?还是沈氏实无辜?
听潘褚女儿之言,沈嘉木确实是遭到了暗算,肩膀被砍伤了,侥幸得了救助。
还有沈婉突然暴毙也可能了是被人暗害了,但也有几分可能是两方互相攀咬,因为利益分赃不均崩了盘?
宋仁现在还不想过早的去下言论,且再看上一看。
不过,有了这个意外之喜,他就有办法能让杨楼这个老小子动起来了。
只要他一动一犯错,这边立马就有合适的理由逮了他。先逮起来,再去搜集茶叶案的证据。
今夜,许多人都失眠了,正处于风暴中心的沈府,却是每个人都睡了个好觉。
王妍躺在床上睡的那叫一个香,今儿个吃了一盆鸡豆花。
吃饱了,晚上回去睡的时候也睡得可香了。
沈嘉木终于走出了第一步,把消息递了出去,心里也是一块大石落地,躺在床上粘着枕头就睡了。
邵尽新的梦里还做着美梦,打算等将来把沈家的家资谋算到手后,分出一半来去给儿子捐个大官当当!
殊不知他的好上级杨楼心惊胆战的坐在了书房,一夜都没合眼。
王盈这边,告完状后,钱清就带着他们离开了酒楼。
几人七绕八绕,绕到一个民宅那里住宿。王盈担忧害怕,也是一个晚上没怎么睡觉。她不睡,叶子也陪着她。
第二天一早,留在酒楼那边假冒王盈叶子的两个人遭到了砍杀。
因为杨楼得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疑心四起,觉得叶子说的那番话有十足十的暗示意味。
不管了,先把外面这一批出现的祸患解决了 ,然后快刀斩乱麻的除掉沈氏父女。
到时候就让邵尽新背锅,本来让他当这个盐矿掌事,就是瞄准了沈家。
想等着他自己捞够了钱之后,把这个烂摊子推到邵家沈家身上。
发现的这个盐矿是个小盐矿,最多还有一年就能采用枯竭了。
当初开矿的钱都是交在了邵尽新的手上他一手去办的,杨楼压根就没粘手。
邵家根基太浅,论财力,论实力是没有办法去私开这个盐矿的,所以最后一定是沈婉背锅。
可这个泼皮娘子压根就不吃这一套,自家男人的族长在盐矿,她竟然还能借此去收集罪证!
得亏有沈福这个内应把当初他想开矿敛来的赃款账目和证据直接送到了他这里 。
没有了,各家掌柜按手印私下记录的沈婉就算是自己在备份一份又有什么用? 随口就可以堵回去,说她是污蔑。
本来想合理的,慢慢的收手,可沈嘉木的所作所为,让他有一些忌惮。
宋仁是个足智多谋,伶俐精明的人。
杨楼不敢赌,宁愿被怀疑,也不敢让宋仁摸到一丝真相。
而且不是还有邵尽新那个冤大头挡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