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蛰伏在人群中的魑离,趁着两人交锋的瞬间,猛然跃起,悄无声息的飞至冷月心身后!
"银钩如画!"
三枚新月形状的暗器瞬间从她袖口中射出,薄刃幽蓝,在日光下闪烁着七彩炫光,致命而美丽。
冷月心虽然察觉到身后有异,但奈何梁秋鸿的杀气之刃早已封住了她的退路。加之那暗器来得又快又急,根本避无可避!
她眸光微凛,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但见她撑开气罩,无视四面八方射来的利刃,身如利箭,猛地朝梁秋鸿射去!
"九天罚咒!"
梁秋鸿本就受她一剑,即便疯子是钢筋铁骨,不知疼痛,也被她伤得不轻!
他才刚稳住身形,却见对方再度挥剑攻来,顿时怒吼一声,不堪示弱的与之正面抗衡!
这一次,他定要将这贱人,撕成粉碎!
剑光笼罩,满目都是耀眼的白光。
他抬头望天,却见九道惊雷凌空劈下,银紫色的雷蛇顺着头顶钻入身体,不到片刻就将人抽魂夺魄,只剩一副空空躯壳。
如今她仙罗诡诀已经突破第六重,再有一重就可功德圆满。此招正是她突破第六重后,方才习得的,今日刚好拿来练手。
只是,她终究低估了此招所消耗的内力……
她一路打到现在,本就消耗甚大。如今她已是强弩之末,再分不出力气躲开魑离的偷袭。
眼看着暗器逼近,她只来得及避开要害,或者绝地反击!
她讥讽一笑,眼底闪过浓烈的不甘,心中杀意腾腾,悲愤怒鸣。
谁想要杀我,谁就的死!
她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将手中的问心剑用力一掷!
她看着魑离眼中闪过的那抹绝望,畅快大笑,随后慢慢合上双眼,等待着属于她的终结……
然而下一秒耳畔传来一声刀鸣!
她还未睁开双眼,身体就已经落进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那怀抱令她沉醉,汩汩热气熏得她眼睛发涨。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略张了张嘴,欲语泪先流。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男人声音沙哑低沉,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自责与亏欠。
"你原谅我,好不好?"
泪水决堤,冷月心猛地扑倒对方怀中,嚎啕大哭起来。像是把这么久以来的委屈和害怕,全都发泄出来,全然再无刚才大杀四方时的霸气与果决。
你怎么才来呀!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发生,就会像是一根刺一般,扎进你的血肉里。每每想起,都令人疼痛难忍,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兰沧泽则是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一遍遍感谢上苍。
幸好,她还活着。
幸好,他还有机会弥补。
幸好!
"泽儿?"
兰老堡主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心中略带迟疑。不是他认不出自家的孙儿,实在是眼前人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相差太大。
他不明白,为何短短半年时间,自己的孙儿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陌生的令人可怕。
还有……
"你的眼睛怎么了?!"
褪去最开始的情绪爆发,冷月心的理智慢慢回笼。她坐直身体,抬眸朝对方脸上看去。
他的眼睛受伤了?!
为何无归楼的人没有告诉她!
兰沧泽下意识躲开两人的视线,放在宽大袖袍中的手用力攥紧。
"我的眼睛……没什么大事。"
兰老堡主急吼吼的围着他打转,雪白的胡须急的一翘一翘的。"怎么可能没有事呢?既然没事,你为何要蒙上它?"
"我的眼睛受了点伤,大夫让我不要见光,过些时日就会好了。"
兰沧泽淡淡开口,末了下意识想去看冷月心的表情,却忘了自己的眼睛被墨色绸带遮住,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可即便看不见,他还是不忘拉住对方的手,出言安慰道:"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冷月心想摘下他的眼罩看看,但又怕影响他的视力恢复。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比她自己出事还要慌乱。
"……好。"
两人间的氛围明显不对,兰老堡主是过来人,如何能发现不了?
孙儿突然开窍他自然高兴,可此人乃是无常殿的霍心,他不信他孙儿会不知道。
连他孙儿这块又臭又硬的破石头都能打动,想来此女必然有过人之处。
加之这次若非是她挺身而出,等梁秋鸿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后,江湖中只怕会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不论她是出于各种目的出手相助,结局他们都是受益方,这个情自然也是要承的。
至于自家孙子喜欢上一个妖女这件事,他也只当这是家事,亦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家孙儿难堪。
于是他沉下脸来,只言:"你随我回堡,去把眼睛治好。"
兰沧泽轻轻摇了摇头,坦言道:"祖父,我现在还不能随你回去。"
兰老堡主扫了眼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没好气的问道:"为何?"
这混小子要是敢说是为了儿女私情,他非拿拐杖打断他的腿不可!
这个臭小子,不要也罢!
兰沧泽突然正色道:"此次之乱,祖父或是其他江湖人或许只当这是一场江湖纷争。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至于详细情况,恕我不能如实相告,以免为您、为堡里,惹来灾祸。"
兰老堡主见他说的如此郑重,便识趣的闭嘴没有多问。他人到暮年,长子惨死,次子至今下落不明,幺儿成了废人,从此缠绵病榻。就连他相濡以沫的妻子也因承受不住打击,撒手人寰……
经历了这么多,他如今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也罢,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闯吧。至于他这个糟老头子,还是种种花,晒晒太阳,没事约上三两个老友一起品茗聊天,来得意在逍遥。
"罢了,且随你去吧。"
兰沧泽深深朝他鞠了一躬,而后说道:"多谢祖父成全。"
冷月心也跟着行了一礼。她之前有太多不得已,因此双手早已沾满鲜血。
她从不奢求别人的谅解,也无所谓有人找前来她寻仇。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但这个人,是他的祖父,她不希望两人因她而心生嫌隙。
若真如此,她会选择离开。
她不愿,让他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