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男人跌坐在地上，对着空气不停地扑打阻拦。
“走，走开！是你自己没用，我就用了那么一点力气！走开，别过来啊！”
“是他！是他杀了你你找我做什么！救，救我啊！”
男人们混作一团，有人跌在地上爬向身边的黑衣人或者抓着警察的衣角求救。
也有人被逼着再次跌进井里，还在恐惧地叫喊。
还有人对着空气不停地磕头。
“别找我别找我，我给你烧钱，我给你磕头，你别找我！”
场面一度混乱，黑衣人和警察联合都要制不住他们。
柳副局眸光闪了闪，也是见多识广的人。
独自走到吴天命和陆小八这边。
看了看地上对着空气不停道歉、诉说的小工。
犹疑开口。
“小天，这个是你的能力吗？”
虽然潜台词没说，但这句话却包含着如下意味。
之前有着灾星的名头是因为能看见这些脏东西但不能控制导致的吧。
陆小八一听就生气，想上前反驳，被吴天命按下。
往日凌厉野性的眉眼柔和了不少。
淡笑着：“是啊，是不是帮了你们大忙，省了个审问的过程。”
柳副局看着这群丑陋，还没有认识到自己过错的人，心情复杂。
只是向吴天命叮嘱。
“这种能力还是要慎用。”
说着又笑起来。
“但也确实帮了我们大忙，能让我也见见吗？我给受害者做个笔录。”
吴天命有些诧异，他可没忘记，当时这个人可是第一个疏远他的。
但也没拒绝，“行啊，就是这些笔录你准备怎么上报呢？”
“死人的话能当成证据？”
柳副局眼里闪过笑意：“世上不可解释的事多了去了，你别太小看当局人员。”
“你有这个能力，愿意来我们警局工作吗？”
上面有部门让他专门找一些会特别能力的人，小天这小子估摸着能行。
吴天命直言：“没兴趣，别找我，做你的笔录去。”
“看你心烦。”
得到吴天命的示意，陆小八偷偷给柳副局打开了天眼。
面前突然出现数百名女性受害者，柳副局瞳孔骤缩。
他想象得到这里的受害者不会少，但内心还是受到了冲击。
低声怒吼：“这群畜生！”
捏着拳头就也想冲过去揍那群畜生一顿。
又顿住脚步。
“小天，能让我那些队员也看看吗？看看他们身上的服饰为何要为人民服务。”
“你放心，日后他们这段见鬼的记忆会有专门人士过来处理，不会对你造成影响，而他们这次心灵受到的冲击，对他们坚持的信仰会很有帮助。”
吴天命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甚至隐约在他的身上，看见了吴云的影子。
如果父亲还在，一定会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警察。
打开天眼的一众警察先是一愣，然后瞬间反应了过来。
先前还在安抚他们的手猛地抽离，就旁观着他们被吓得屁滚尿流。
不参与动手，已经是对身上肩章的最大敬意！
这群畜生，有什么资格在人民的范围内！
柳副局复杂地看了看吴天命。
“后生可畏啊，谢谢了。”
“小天，之前…”
吴天命淡淡打断他，“之前有事吗？”
陆小八抓住吴天命的手，不满地盯着柳副局。
陆安南亲密地站在吴天命身边，对他也翻了个白眼。
柳副局突然就释然地笑了。
“嗯，没事。”
之前马酥酥给他发来消息，他还觉得荒谬，现在一看，小天确实已经找到了可以栖息的地方。
世界之大，总会有他的家。
当初他选择疏远小天，是他年少时少有后悔的决定。
但再来一次，大概还是会如此选择吧。
他不想像师父死得那么早，他想活着，活着为足够多的人找到凶手，然后将其绳之以法。
他想，他是个功利的好人。
在要杀死一个人和五个人的铁轨上，他会选择牺牲掉那一个人。
而如果那一个人是科学家，未来可以救活更多的人。
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那五个人。
他永远会选择更有利的做法。
很冷血，但世上又需要他这种人。
做笔录去咯。
柳副局背着手离开。
小工哭啼啼好半天，才带着吴天命几人又回了昨晚的屋子。
“妈，你是怎么死的啊？”
小工又想哭了，妈妈看着这么正常，就显得更不正常！
一定是受了很多打，为了不让他伤心难过才会遮掩的！
女人柔和笑着，隔空摸了摸小工的脑袋。
有些不好意思。
“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没用，妈妈身体不好，在睡梦中就这样死去了。”
小工不信，眼泪终于忍不住。
“妈，你别骗我了！你一定是被那个男人打了！是不是他杀了你！我去杀了他！”
女人一愣，然后笑了。
“妈妈真的没有骗你。”
“妈妈太想你就忧思成疾了，那个男人，没打我。”
女人垂下眼眸。
那个男人确实没打她，但生气丢了孩子，没日没夜拉着她想重新生一个。
本来身体就亏空，这下子更加受不住，就在那个男人又一次凌辱的时候去了。
她死后，因为念着跟孩子的约定，有了执念，就成了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因为她死的时候，两人交合的行为，让那个男人能够看见她。
居然就被吓到自己掉进了屋后的河里。
男人的母亲迷信，觉得自己的儿子是被水鬼迷了心，就把她的尸体扔进了河里，献祭给河神，希望自己儿子的魂魄能够下辈子重新投个好胎。
但这些事，就没必要让小工知道。
如今终于见到了小工，也算了却了一半的心愿。
至于剩下的一半，就得旁边这几位贵人帮忙了。
女人安抚着小工，操纵着鬼气慢慢让小工陷入沉睡。
陆小八眨眨眼，这位漂亮姐姐，她好像看走了眼。
女人回身，身上慢慢浮现出大家闺秀的气势来。
看着坐在一排的三人，女人缓缓问道。
“几位恩人有亲属流落在外吗？”
陆安南第一个按捺不住，刚想起身，就被吴天命按下。
“你有要求直说。”
陆小八视线紧紧盯着她。
方才扶山苦口婆心劝她出手帮忙，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心中稍稍对扶山略有改观，也更加焦急。
【扶山，告诉我！是谁？她见过了哪一个哥哥？】
扶山一直没离开，“小八，这，你别为难我呀！”
它要是能说，早就直接说出来了，至于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嘛。
【我知道了，谢谢你。】
扶山受宠若惊，“不，不用谢……小八你也别急，这不是已经有线索了嘛。”
【嗯，你说得对】
不急，她不急。
陆小八的手不住地颤抖。
吴天命轻轻拍着，以示安抚。
陆安南也在一旁说着：“小八，不用急，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哥的！”
“嗯。”
女人柔和笑着，“原来是哥哥呀。”
在吴天命警惕威胁的视线下，女人立刻又表示自己的无害。
“我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帮我找一下家人，我想回家。”
女人苦笑。
“我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被送上面包车，然后辗转多地来到这里。”
吴天命：“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吴天命不确定女人见到的人到底是自己的哥哥还是弟弟。
女人看了他一眼，有些犹疑，还是坦白。
“我应该是一个画家，看人我看骨。”
“你们的骨相和我当时遇见的那个小孩，很像。”
陆小八声音颤抖，“他，他多大？有人，打他吗？”
女人点头：“大概四岁的样子，很可爱很活泼，也很聪明，他看起来简直不像个小孩。”
说着女人眼里带了些许笑意。
“那孩子情绪情绪特别稳定，甚至还安慰我。”
“说：‘姐姐别怕，悦悦会救你出去的哦！我们只要能够拖一点时间，我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
“挺好笑的，但是那会儿真的被他安抚到了。”
“他眼光也不错，从人群里挑了好几个比较镇定的孩子，制定出逃计划。”
“他孩子似的面容，装乖特别容易，还会拍马屁，连劫匪对我们那车人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那会儿我们还没出城，如果拖延一点时间真的有人来救我们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成功。”
女人看了一眼吴天命。
继续说道：“悦悦从劫匪那里偷到了让我们昏迷的迷药，准备下在他们的水壶里，又在轮胎下面放了图钉。”
“只是可惜，”
女人眼里露出遗憾的神色。
“那会儿悦悦是可以跑掉的，那伙劫匪对他的警惕心不够，都敢放他下车走动。”
“如果他跑，一定可以跑掉。可是他没有，他想把我们都救出去。”
女人的神情又开始变化，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神色。
“事实上，我们都太傻了，那一车里面有劫匪故意放着监视我们的小孩。”
“从一开始，悦悦的所有行动都在他们的视线里，他们只是在看戏，看着悦悦跑上跑下地蹦跶，觉得很有意思。”
“然后在我们以为他真的成功的时候，给予了他重重的一击。”
“那个女孩走到劫匪身边的时候，我们都懵了。”
“他们奚落嘲笑着悦悦，笑他天真，笑他痴心妄想，笑他不知所谓。”
“因为这次策划，我们所有人都被狠狠打了一顿。”
“又因为那个坏小孩的安抚和劝说，有一些小孩真的就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在了悦悦的身上。”
“我被分开的时候，只记得，一开始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孩，像是没了精气神一样，死气沉沉。”
听着女人的诉说，陆安南的眼眶已经通红。
吴天命眼里满是怒火，又带着丝丝心疼。
那么小的孩子，他们是怎么敢！
陆小八无声落泪。
嘴唇已经被她咬出血来。
“是，是六哥……”
只有陆家老六的名字中有一个悦字——陆鸣悦。
“四，四哥，我们要快点把六哥找回来！”
陆小八祈求似地看着吴天命。
吴天命这才发现陆小八咬嘴唇的动作。
皱眉。
“小八，别咬，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陆小八听话地松开，但是整个人呈现着一种焦急的状态。
吴天命安抚地捏着陆小八的耳朵。
“冷静，小八，你一定希望六哥可以回来对不对？只要你好好的，我们才能更快地找到他。”
扶山知道陆小八那十年是怎么过的，有些心疼地飘过来安慰。
“对呀小八！你要好好的，我都没有通报什么，就说明一切都正常的！你不要担心了！”
陆安南也握住小八的手给予支持。
陆小八渐渐平复下来，“我，我知道了，对不起，四哥，七哥，让你们担心了。”
陆安南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眶发红，没有说话。
吴天命又看向女人。
“你还记得多少事？”
女人摇了摇头，“我很诚恳的，我知道的都说了。”
“啊，对了，悦悦的右手手腕上应该有一个烙铁烫伤，当时那群孩子欺负他的时候，把他推到了火钳上。”
“但是来路，我不记得了，我是谁，叫什么，家住何方我也不清楚。”
“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帮我找找吗？”
“不愿意也没关系，悦悦的事，就当是我还他和你们的恩情。”
已经恢复过来的陆小八坚定答应她。
“我们帮你！”
“六哥当时说过，会救你出去的，我们把你带出去！”
而且经过此事，她也明白了， 多帮一个人，就有可能多出一条线索。
从今天开始，她会做一个好人，一个助人为乐的好人。
察觉到陆小八想法变化的扶山，彻底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一个世界气运之子，总想着其他人都毁灭算了，还能好好玩耍吗？
它只有一个心愿，世界和平啊！
女人明显高兴起来。
“那就太谢谢你们了！”
“我有一个问题其实一直想问，不知道该不该问。”
吴天命睨了她一眼，“不知道就别问。”
女鬼羞涩一笑，“不问我憋得慌，难受。”
“当时你们为什么没有过来救人？”
女鬼脸红温柔，声音却暗含利刃，凌厉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