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命松了手，却抿紧了唇，唇角下压，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戾气。
凌厉的眉眼更添了几分。
他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有点想抽烟了。
说实话，这气还轮不到他生，不过才认识两天，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他们上头那两人也不是吃素的，看陆方仑如今的下场就知道了。
可是心口就是堵得慌，十分想揍人。
陆安南站起身小心地瞥了吴天命一眼，“你生气了？”
吴天命避开视线瞥向楼下，担心里面的暴戾吓到他。
转开话题。
“小八是怎么回事？”
陆安南也不愿意提起那些。
将双手伸出去，整个人搭在栏杆上，情绪低落。
“陈医生帮忙看过，是PDST，创伤后应激障碍。”
“小八的安全感太低，非常害怕我们会离开她，一旦察觉到这一点就会发病陷入自厌情绪，认为是自己的错。”
陆安南的头都快低到领口。
“明明都是我的错。”
是他一直没有给过小八安全感。
吴天命面色闪过深思，伸手揉了揉陆安南的脑袋。
“跟你没关系，别人的错不要归咎在自己身上。”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陆安南闷声哼了两下。
吴天命察觉到手上有一丝怪异，又皱眉探头过去掀开他的头发看了看。
后脑勺偏下处头发较稀，能看出一长条狰狞的疤。
吴天命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这也是他们弄的？”
“听说苏云峰在让你学武道，今天的任务你完成了吗？”
陆安南躲开他，幽怨至极。
二哥走了，他以为自己可以轻松了！
吴天命拎着陆安南进了一楼练武室。
“今天我教教你如何揍人。”
吴天命的攻势有着秩序拳法的一面，但更多的却是毫无章法。
拳拳到肉，掌掌见风。
如果手里有刀，估摸着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开始，陆安南还想着用二哥教他的功法克制他一下。
但是丝毫没有讨到好。
吴天命也没有留手，不停地将陆安南撂倒，又叫喊着：“起来，再来。”
“底盘这么抖，像个姑娘家家，苏云峰怎么教你的！”
“手臂软绵绵的这么无力，你到底练了些什么东西？”
“你一脚踢上来速度这么慢，还留这么大的空门是想找死吗？”
半个小时下来，陆安南被吴天命骂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最后被掀翻倒在海绵垫上的时候，装死不动了。
“我不来了！”
第一次这么想二哥，对不起二哥，他之前太过分了，你明明那么温柔！
这个四哥就是个魔鬼！
吴天命慢悠悠走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发问。
“确定不起来？”
陆安南心一抖，“不，不起来！”
“我数三声，后果自负。”
“三。”
吴天命直接翻过陆安南，控在身下，扯下他的裤头打他的屁股。
陆安南瞪大眼睛，剧烈挣扎。
“吴天命！你不讲武德！你说数三声的！”
“我草你大爷的，你放开我！”
吴天命冷笑一声。
“我看你样子，数十声你也不会动，还不如节约时间你说呢？”
“你再多骂一句，我就再多打十下。”
“我说到做到，你试试？”
陆安南怂了，不敢动，不敢骂，一脸不服气地瞪着他。
“等二哥回来你完了！”
吴天命：“呵，有本事你现在把他叫回来。”
“我再问一遍，继不继续？”
陆安南耷拉了下来。
“嗯。”
“大点声，没听见。”
“我说练，练！你听见没！”
吴天命松开他，“声音这么大，吃火药了。”
陆安南磨了磨牙，等他打得过了，这屈辱早晚找回来！
吴天命又在武房折磨了陆安南一个小时，等他彻底脱力才放过他。
“以后每天过来练两个小时，尤其是底盘，太松了，一踢就倒。”
陆安南躺在地上没力气回复。
吴天命给他四肢筋骨按完摩后，就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给他盖了张毯子，再次来到四楼。
陆小八还没醒，只是睡得不太安稳。
眉头皱得厉害。
吴天命学着以前酥姨照顾自己的样子，慢慢拍了拍陆小八的被子。
什么话都没说，陆小八却放松了下来。
吴天命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在旁边留了张字条，这才轻声离开。
出门时，吴天命被苏姨叫住。
“小天少爷，您是要去哪里吗？”
吴天命礼貌微笑。
“苏姨，叫我的名字就好，不用这么客气。”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如果小八他们问起，帮忙说一声我大概明天晚上回来。”
苏姨：“好的，小天少爷注意安全。”
吴天命张了张嘴，还是妥协，没再纠正苏姨的称呼。
这次出去，吴天命没有开那辆越野车。
而是让小工过来接的。
小工看起来十分兴奋。
“天哥，我已经在群里通知大家，今晚T神会去‘超跃’站擂台，谁都可以挑战，但是需要T神你同意才行。”
“嗯。”吴天命已经换上赛车服，整个人看着修长帅气又飒然。
“天哥，你是真的帅啊，要是T神把这张脸爆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的心要丢给你。”
“少贫，陆少煌收没收到消息。”
小工：“那必须的啊！那陆少煌最恨的估计就是你了，知道你的消息，不来才怪。”
“不过天哥，你之前不是说不想跟陆少煌比吗？怎么突然还非要通知他过来？”
吴天命暗了暗眸子，偏过头没回答。
小工也识趣，不再继续询问。
外面的风景一晃而过。
吴天命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当初玩赛车只是喜欢极限自由的那种感觉。
因为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故而从来没有以真面示人。
只有小工一个人知道。
他和小工认识也是机缘巧合。
他第一次参加选拔赛，没有任何名气，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那会儿小工还在超跃当实习修理工，他负责的团队跟他比，见他没什么名气，以为又是某个无能之辈，为了在女朋友面前表现，在外面大放厥词。
“就他这么个连面都不敢露出来的货色，我分分钟秒杀他！”
结果出来，他整整超前了两圈。
一下子打了大脸，女朋友也没了。
当即就把火气发泄在了小工的身上。
“都是你这个废物的错！你怎么调的车！要不是你我能输给这么个家伙？！”
他路过，也实在是欣赏小工的技术，就多了句嘴。
“要不是他调的车，我会超你三圈，废物。”
那人当场就暴怒要冲过来动手。
吴天命冷笑一声，还没踢出蓄势待发的一脚。
小工就替他挡了。
吴天命皱眉把人拉到身后，一脚将再次冲过来的人一脚踢飞。
眼神阴鸷：“你再过来就不是一脚这么简单，我会废了你。”
那人浑身一抖，从吴天命的眼神里看出那不是假话。
但是不甘心就这样被他踩在脚下。
就威胁小工去调他要用的车。
阴差阳错下却自食恶果，车爆炸了，他捡回一条命，但腿和手都废了一只。
小工也丢了工作，后来找到他，要求跟着他。
“我可以帮你修车调车，给你打零工！不要钱，您给我个住处就行！”
吴天命淡淡瞥了他一眼。
“凭你的技术，随便去个修车厂一样能活，跟着我没好处。”
小工：“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用的假身份证，这次出事他们发现了，扣了我全部的工资才答应不报警，我已经没处可去了！”
吴天命冷笑一声。
“跟我说干嘛呢？期望我可怜你收留你？我看起来是这么个好人？”
小工眼神热切：“你是第一个为我说话的人，我运气特别差，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站在我这边的人！”
吴天命突然笑了。
“你丢掉工作，怎么就没想过就是因为我跟你说过话呢？”
“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想活命赶紧滚！”
吴天命骑车离开，留下一车尾气。
第二天打开门的时候，小工从地上猛然站起。
眼睛还闭着，“T哥！”
吴天命此刻面具已经摘下，露出了本来的面具。
见状，眯了眯眼。
“怎么找过来的？”
小工揉了揉眼睛，拿出一个眼镜带着吴天命去到地下车库照在他机车的轮上。
戴上眼镜，亮闪闪地一片荧光闪，五彩斑斓。
他一脸求夸赞地看着吴天命。
“我知道如果我放定位器天哥你一定能知道，所以我就用了这个小技巧。”
“T哥你放心，我特别小心的，这些荧光粉是我自己制作的，加了好几层光，只有我手里这个眼镜可以看见全部的痕迹！”
吴天命嘴角抽了抽，倒是对他多了一丝欣赏。
这个小聪明劲，倒是可以做个警察。
察觉到自己想什么，吴天命脸色瞬间一变。
小工看见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小心解释。
“昨天你对我说完想活命就滚这几个字后就走了，其实我想来问问你，如果不是特别想活命，是不是就可以跟着你了？”
吴天命讥讽冷笑。
“想死请自己往河里跳，滚。”
小工被吴天命拎出门赶走。
但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服输的人，而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凑在吴天命家周边，捡垃圾拾荒填饱肚子，看见有人过来修车，看吴天命不在的时候还会主动帮忙。
被吴天命嫌弃身上有味，他就去河里洗澡洗衣服再回来。
慢慢地，秋天了，小工发现吴天命门口有一排纸箱子，而且每天会有一份没有吃的饭菜扔在门口。
冬天，小工晚上被冻得发烧，但也终于被吴天命放了进去。
吴天命见他缓过来，问他。
“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小工笑容灿烂：“因为我想看看坚持能不能扭转命运。”
吴天命嗤笑，“蠢货。”
却将人留了下来。
“你想找死我也不拦你，没有工资，每天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小工立刻点头。
“我会认真干的T哥！”
“我叫吴天命。”
小工眼里一亮，面上一喜，“好的，天哥！”
回忆结束，吴天命偏头看向小工。
小工被盯得发毛。
“天哥，是有什么事吗？”
“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之前的事情。”
小工手一抖，“……是的，天哥你想知道吗？”
“嗯，最迟后天，把事情告诉我。”
小工抿了抿唇，挣扎问出一句：“能，能不说吗？”
吴天命：“可以。”
小工还没欢喜过来。
吴天命下一句继续说出来。
“那你走吧，我让人帮你重新补办一个身份证，依旧可以正常生活。”
他不能让一个未知的隐患留在身边。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并无所谓，可是还有小八安南他们。
小工笑容隐了下去。
“我知道了，天哥，我会，会把事情告诉你的，你别赶我走！”
一来这么多年，已经有了感情。二来，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要是被之前的那些人知道他已经不在天哥的庇佑下，怕是立刻就会被找到搞死。
两人一时无话，车子正常行驶。
“天哥，我们到了！”
小工停下车子。
车正前方的牌子上闪烁着“超跃”，门口已经停了几十辆兰博基尼、宾利、奥迪、幻影等车了。
一些一身名牌的公子哥，或坐或站或蹲在车前头，或者拥着吻着身材火爆的美女靠在车门上。
有的在起哄说闹，有的在打赌开盘，有的抽烟不与任何人搭话，独成一派。
但是一见到普通到极致的车子过来，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视线也都看了过来。
“天哥，下吗？”
虽然知道车子被处理过，外面看不见内部，但小工还是被一众各色的视线看得心惊胆战。
吴天命一脸的桀骜不羁，一一打量过去，没看到想教训的人。
回了句：“等，给我支烟。”
小天递过去，替他点火。
“天哥，你不是烟不离手吗？怎么还找我要？这烟你可抽不惯。”
他也不想，但是早上醒来就发现苏云峰把他的烟都收走了。
烟刚被点燃，吴天命就后悔了，但也没办法，只是发泄一下心情， 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但到底不习惯这个味道，吸到一半打开一条缝将烟丢了出去。
外面的众人伸头往内探了探。
看不见人，就看着烟发懵。
“丢出来半支这么廉价的烟是什么意思？”
“嘲讽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