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过在上一次与西夏的环州之战中,改良了小号的扭力型投石机,配上新式炮弹,居高临下的宋军对上峡谷内的西夏军队,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
放出攻击信号后,种朴率队赶紧撤离了现场。
炮火密集处,乱石飞溅,党项人拼了命地往回退去,几百米的距离上全是人马的残肢,惨不忍睹。
这是火炮第一次被如此密集地使用,在这样的地形之下,进入伏击圈内的夏军根本没有逃掉的可能性,在两侧的火炮和巨石攻击下,最终逃出峡谷的不足万人,大半党项追军殒命在了山谷之中。
不少夏军出去之后,仍是一脸惊恐地策马狂奔,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
种朴留下骑兵驻守谷口,自己则带着撤下来的炮兵回到西宁城,向苏辙汇报。
埋伏的人自然不是天降神兵,而是种朴事先与苏辙商量好,将守城的部分士卒提前调过去的。
苏辙听完战事的奏报,感慨道:“原来火器威力如此之大。”
“正是,”种朴答道:“如按旧例,哪怕埋伏成功,弓弩和石块也无法造成敌军这么大的伤亡,所需人力更是无法负担。”
苏辙点点头,说道:“不过此战过后,对方肯定警觉,不会再这么草率了。”
种朴笑道:“战场之上,哪有那么多新鲜的打法,但总会有人上当。”
“说得也是,”苏辙自己都笑了,问道:“那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种朴扬眉振奋道:“中路不可取,我打算去西路的沙州城,先合兵拔下,然后进攻瓜州,彻底阻断西域党项人的回归之路。”
“自仁祖景祐年后,党项人占据河西,不想六十年后,还有再见玉门关的一日。”苏辙叹息。
种朴没他的文人情怀,笑道:“待收复河西,苏都护可以上表朝廷,要求重修玉门关和阳关,如今这两处都只剩些碎瓦颓垣了。”
苏辙摇摇头,思绪还停留在对这两关的追忆中。
大斗拔谷一战的捷报传回后,赵煦十分振奋,下旨褒奖了知军器监的苏过和陇右的苏辙、种朴二人。
苏轼知道这个消息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找到苏过问道:“你叔父怎么变得这么冒险了,居然将守城的士卒调出,万一城内出事,那可如何是好?”
“只是调出部分守军,”苏过纠正了他爹的说法,又道:“再说叔父肯定是有把握的,陇右在他的治理下,如今十分安定,所以并无多大风险。”
苏轼还是有些担心,说道:“既然官家都下旨褒奖了,不如你再去说下,趁这个机会将子由调回来。”
“爹爹在说什么,”苏过无奈道:“如今陇右正处于战事之中,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将叔父调回呢?”
苏轼叹了口气,埋怨道:“早知道要对党项人开战,当初就不该去陇右的。”
“那就得去岭南,”苏过实在受不了,吐槽道:“征服党项人,收复河西故地,何等的大事,何等的荣耀,爹爹还这么瞻前顾后的,我觉得叔父如今肯定不愿回来。”
苏轼倒也不是不明事理,只是关心则乱,说道:“子由书信确实不曾提起,多是与我说些山水风光和异族文化之类的。”
“爹爹有机会也该去看看的,”苏过劝道:“江南是好,但西域大漠也别有一番风情。”
苏轼闲了一阵子,正有些待不住了,闻言问道:“你说我现在申请外放,官家会同意吗?”
苏过一直有个想法,说道:“我建议爹爹不要再申请知一州了,不如去考察下黄河,看看怎么能减轻水患之祸,那才是功在千秋的事。”
苏轼一愣,有些心动,他自认为在治水一事上还是有些心得的,虽然不能有什么创新之举,但至少不瞎折腾百姓。
苏过趁热打铁,说道:“都水监年年没事找事,一心想让黄河改道,若是哪一天被他们成功了,又是一场大灾难,既然爹爹在各地治水有功,不如也好好处理下黄河这个最大的水患源头。”
“说得有理,”苏轼说道:“朝廷年年为黄河改道之事争论不休,都水监劳民伤财,不见成效。”
苏过笑道:“既然爹爹不反对,明日我便进宫帮您说说。”
苏轼点头嗯了一声,但总觉得两人这关系有哪里不对劲。
回到西北这边。
种朴补充了火器后,带上人马,从西宁州出发,来到沙州城外与王舜臣会合。
连日的攻打之下,沙州城已是残破不堪,守将嵬名阿吴已经准备弃城了,并将此消息传递给了还在伊州的仁多保忠。
党项人对比宋人的优势在于运动战,这样的攻守不是他们擅长的,但有回纥骑兵在,沙洲守军也不敢贸然出城迎战。
在被动的防守之下,若不是有瓜州骑兵一直在边上策应,沙州城早就被攻破了。
不过种朴的到来,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瓜州军在宋人骑兵和回纥骑兵的围剿下,不得不放弃了对沙州的支援。
嵬名阿吴只得选择突围,在夜色掩护中,与宋人和回鹘人的大军混战一场,一万多骑兵冲出包围,在瓜州军的接应下进入瓜州城内,剩下的步卒死伤过半后,选择了投降。
沙州城落入大宋之手,种朴差人将俘虏押送回陇右,大军进逼瓜州城。
远在西域的仁多保忠,自此成为孤军。
消息传出后,各方的反应很快。
坐镇西平府的小梁太后一方面再度遣使向契丹人告急,一方面派出精锐的骑兵铁鹞子东进,与姚雄的兰州军血战数场,宋军稍退,西凉府之围被解。
同时派出横山步跋子前往嘉宁军司,与夏州形成犄角之势,迫使折克行的延安军放缓了攻城节奏。
西夏已经将家底全掏出来了,作为中央侍卫军的御围内六班直也从都城兴庆府南下,抵达西平府。
这是一支由党项贵族组成的队伍,李元昊在时责令各部送亲贵子弟入京,相当于人质,所以这其实是一支质子军,后来屡立战功,才有了现在这个名字。
开战数月后,宋夏两国的目光,同时转向了大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