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刘安世,接下来便是等出使的仪仗和李直方回来了。
苏过不打算亲自跑这一趟,也没打算让黄庭坚去,本来就只是去探探风,有刘安世这个殿上虎就够了。
高升泰若是识时务,便会主动退位,毕竟历史上他也是这么干的。
若是不同意,那便放上几句狠话,宋军二十年前才在大理边上打赢了越南,想来还是有点威慑力的。
虽然那场维持了一年的战事,大宋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毕竟临阵斩杀了越南李朝的大将,迫使对方奉表求和。
大宋在北面各种受气,但在南方这些小国眼里,那还是大哥的。
又等了几日,李直方终于回来了,还不忘给苏过带了点惊喜。
他将十二岁的段正严偷偷带了出来。
这一下把苏过都给整不会了,问道:“我是让你去探探情况,顺便弄封求援信,怎么把人给绑回来了?”
“说出来叔党你可能不信,”李直方也很无奈,说道:“退位的国君我没找到,此人的父亲段正淳则根本不想复国,我这也是没办法。”
“那你随便伪造一份书信不就完了,”苏过说道:“带个人回来有什么用?”
反正就是个由头,这种事真真假假的多了,谁也说不清楚。
李直方笑道:“这小子主动要求跟我来的,篡位的高升泰是他舅,人家就是皇帝轮流做,今年到高家,我看段家根本就不在乎。”
苏过一拍脑门,说道:“也怪我没交代清楚,你去将人带上来。”
他也不在乎大理段氏是不是心甘情愿地禅让,只是想借这个由头,宣示大宋的国威而已,若是能帮段氏复位,再让大理称臣纳贡,对赵煦和满朝大臣也是个激励。
当大爷和当孙子的滋味,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十二岁的段正严,或者还是用另一个名字称呼他吧,段和誉看着有些好奇宝宝的模样,进来之后先是四处看了看,然后盯着苏过问道:“听说你父亲是苏大学士?”
苏过先瞪了一眼李直方,笑着答道:“不是。”
“你怎么骗人!”段和誉问道:“我都打听过了,你还不承认?”
“我父亲只是学士,”苏过正色道:“官位怎可胡乱称呼。”
苏轼现在是端明殿学士,大学士的称呼确实不对,不过已经晋升执政的苏仙,距离大学士已经不远了。
段和誉狡辩道:“我方才说错了,是大苏学士。”
“你知道我来做什么的吗?”苏过不与他纠缠,直接问道。
“知道,”段和誉狡黠道:“你想让我们段家复国,可我父亲不愿意。”
苏过又道:“那你可知道为何你父亲不同意?”
“当然,”段和誉得意道:“高氏大权在握,我伯父都被迫退位出家,我父亲自然也不愿意做傀儡皇帝。”
“我们就是来支持段家的,”苏过说道:“区区一个高氏,不足为惧。”
段和誉不屑道:“少当我是小孩子,真要是支持,相助我家的大军在哪?”
苏过哪能被一个小孩问住,张嘴就道:“天朝上国,讲究先礼后兵,师出有名,你们段家都甘愿北面而视逆臣,我们拿什么理由出兵?”
段和誉一听,有些道理,说道:“那你赶紧召集大军,和我一起杀回去。”
苏过笑道:“军国大事,哪能如此儿戏。”
说着不顾段和誉反对,苏过让李直方将他带下去看管起来。
事情有了新的变化,苏过赶紧召集众人商议。
刘安世说道:“既然有段家嫡系子弟在,高氏逆臣篡位的名声是跑不掉了,如今再去当面质疑,似乎并无必要。”
“刘少府说的是,”苏过也道:“本来是想着去讨个说法,先看看高氏反应的。”
黄庭坚说道:“有段氏子弟在手,眼下再去,高氏必然认为我们是下战书的,要出兵帮段氏复国。”
苏过想了想,商量道:“我看这样,出使一趟还是可以的,但只要求高氏还位于段家,至于大权在谁手上,那是人家内部事,我们不管。”
刘安世不满道:“这是什么话,谋朝篡位之事,怎么能这么处置?”
“那怎么办,让朝廷出兵吗?”苏过倒是愿意,可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的。
刘安世不吱声了。
黄庭坚问道:“就这么过去吓唬一下,高氏能听我们的?”
“从打探回来的消息,还是有很大可能的。”苏过简单介绍了下大理,或者说大中国的情况。
大理本是段思平联合洱海的两大贵族高氏和董氏一起建立的,所以自立国起,高、董两个家族便在大理国内势力庞大,后来董氏没落,高氏一家独大,段家的皇权逐渐为高家所夺,甚至连皇族的领地都赐予了高氏。
段和誉伯父的禅让,不过是让出了名义上的皇位而已,但大理的百姓还是心向段家的,时不时闹出点小动静来,让高升泰在坐上了皇位后,反而不如当权臣时顺畅。
在苏过看来,这就是手段不够高明,篡位这种事,要么像田氏代齐那样,多花点时间收买人心,要么就果断点,该杀杀,该埋埋。
高升泰篡个位,不仅国内动荡不安,还留下了段氏皇族的段正淳,让大外甥段和誉跑了出来,这些都间接说明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这种情况下,让出皇位,做回权臣,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刘安世说道:“如你所言,只是归还皇位,高氏很可能会同意,但段氏肯定不接受这样的皇位。”
“这不是有个段家子弟在这,”苏过笑道:“回头我带他回东京,让他面见官家,给段家吃个定心丸。”
黄庭坚质疑道:“我觉得不妥,如此一来,段家笃定了我们会出兵,但朝廷其实并没有这个打算,这迟早会生出祸事来。”
苏过笑了笑,没说话,眼下不同意出兵,又不代表永远不同意出兵。
见他这副表情,刘、黄二人哪里能不明白,互相看了眼,一起叹了口气。
这是上了一艘贼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