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渭州后,苏过等人又是一路往西,到达熙州。
姚雄收复青唐,扩土开疆,但这是在大宋,他身为武将,别说封侯了,升个官都费劲,朝廷的赏赐是下旨给他加了节度使的虚衔。
姚家传到姚雄、姚古这一代,已至鼎盛,但后继无人,有没落之象。
苏过行晚辈之礼拜见后,又递上章楶的书信。
姚雄一看就是武将出身,粗犷、留着不那么整齐的胡须,说话也大大咧咧,笑道:“苏学士书香门第,居然能教出叔党这样的儿子,真是让人羡慕。”
“经略谬赞了,”苏过忙道:“天下谁人不知姚家数代为将,威震关中。”
姚雄大笑道:“取青唐一事还得多谢叔党在朝中为我边军争取,推荐来的宗汝霖也确实是个人才,可惜留在陇右了。”
“经略客气了,都是为朝廷办差,何以言谢。”苏过也笑道:“这次下官去陇右,如果有要麻烦到经略的地方,还请经略不吝相助。”
苏过顺杆子爬两下,毕竟熙河路是陇右的后盾。
姚雄豪气地点点头,立马应道:“叔党放心,在西北这一块,有事只管来找我。”
西北将门的名号是响亮,但在苏家面前,也得客气着点,姚雄不傻,哪怕是他这样的宿将,和苏过这样的后起之秀比起来,在朝廷眼里也是不如的。
花花轿子人人抬,苏过没有文官的傲气,姚雄也乐得为姚家结个善缘。
在熙州待了一日,苏过接着北上,到了兰州。
目前的兰州知州是苏过的熟人,当年环庆路的副都总管李浩。
兰州自收复以来,一直是大宋防御西夏的重要一环,党项人数次想用别的城寨换回兰州城,都被宋廷拒绝。
李浩算起来也是新党的老人了,当年呈《安边策》给王安石,得以入仕,后来又跟着章惇开边湖南,立下战功,元祐之后,便一直在西北各州辗转。
因为兰州的重要性,苏过便多呆了几日,不想又有意外的收获,李浩给他介绍兰州衙署的官员时,一个响亮的名字出现了。
兰州录事参军张叔夜,字嵇仲。
历史上,便是此人平定了宋江起义,靖康之时,他是为数不多的入京勤王之人,带着两个儿子浴血东京。
开封城陷落后,钦宗前往金军大营投降,张叔夜扣马而谏,钦宗不听,众人皆大哭,钦宗回头喊着他的字说道:“嵇仲努力。”
之后张叔夜不同意立异姓为帝,惹怒金人,被一同押往北方,途中不吃饭只饮水,过白沟界河后,自缢而死。
不过此时的张叔夜还是个刚三十岁的小透明,在苏过面前甚至还有点拘谨。
苏过先上去套了个近乎,然后就开始盘算怎么把人给弄走了。
李浩见他与张叔夜聊了半天,好奇道:“叔党与嵇仲倒是颇为投缘。”
苏过就等着他开口,不好意思地笑道:“确实如此,我新来此地,嵇仲兄为我做了不少介绍。”
李浩笑道:“那不妨再留几日,让嵇仲带你四处转转。”
转就不必了,苏过只想把人带走,扭捏道:“我此次去陇右,正需要一个熟知这一带情况的人,不知太守可否割爱?”
大宋没有太守,以此雅称知州。
李浩闻言愣了半晌,怪道:“宗汝霖就在湟州,他不是你举荐过来的吗?”
见了张叔夜,就忘了还有宗泽,苏过连忙补救道:“汝霖兄如今执掌一州,哪能与我同去西宁州。”
李浩点点头,他倒是无所谓,毕竟这会的张叔夜在他眼里远不及苏过。
见他点头,苏过立即说道:“多谢太守,我回去就上书朝廷,将嵇仲兄调往陇右。”
搞定这些后,苏过这才回头,看到一脸懵的张叔夜,笑道:“嵇仲兄可愿与我往青海一行?”
张叔夜忙起身道:“任凭安排。”
靠荫补才进入仕途的张叔夜,自然愿意跟着苏过了,毕竟两人刚刚才提到,末等进士出身的宗泽经他举荐,如今都已经是一州之主了。
苏过大喜过望,有了张叔夜,再加上章楶承诺会在种家替自己找个搭档,这样的豪华配置,区区一个青海,根本不在话下。
让张叔夜收拾行囊,等候朝廷任命后,苏过便动身前往湟州。
远远地便看见收到消息,早早在城外等候的宗泽和高杰,两人是在东京蹴鞠场上结下的交情。
苏过拍马上前,大笑道:“汝霖兄别来无恙,怎敢劳烦太守出城接我。”
宗泽在西北混得风生水起,十分感激苏过当年的建议,也笑道:“叔党就别取笑我了。”
苏过又向高杰说道:“临行前,你兄长可是让我来监督你有没有偷懒的。”
高杰在西北独当一面,看着沉稳了许多,说道:“叔党放心,不会耽误事的。”
苏过点点头,想必高俅已经写信告诉他了,此次陇右之行,还需要高杰的配合。
几人寒暄完,苏过为大家做了介绍,便一同进城。
湟州城在收复之后,慢慢恢复了元气,这里曾是唐代陇西节度使的治所。
因为西宁州是边境,所以陇右都护府的治所放在了湟州,苏过进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在宗泽的陪同下,拜见自己的上司,陇右都护刘奉世。
刘奉世是典型的元祐党人,苏过与他话不投机,好在他也是苏轼的众多朋友之一,还不至于为难这个故旧之子。
出了都护使,苏过松了口气,低声对宗泽说道:“最怕和这样的长辈打交道。”
宗泽笑道:“谁让你自讨苦吃,非要跑到这里来试行新法。”
苏过叹道:“我是没办法,京城也不好混,勾心斗角的。”
宗泽点点头,说道:“刘都护不满朝廷近年的多项举措,屡屡上书反对,估计也待不久了。”
不挑事、服从新法条例的旧党,赵煦还是可以容得下的,可如果还是一天到晚没完没了地上书指责,那迟早会被免了官职。
“不管他了,先去你府上喝酒,”苏过笑道:“我不会在湟州城久待,等我的人到齐了,便动身前往西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