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挑起辽对西夏的不信任后,苏过的计划还差最后一步。
这次张三、李四用不上了,得由朝廷的人出面。
苏过让父亲带自己去见曾布,先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总结道:“契丹人起疑后,以他们一贯强势的作风,肯定会选择向党项人施压,而不是安抚。”
曾布饶有兴趣地问道:“那对和谈会有何影响?”
“党项人两边受气,带队的仁多保忠又是一介武夫,肯定会不满辽人的霸道,”苏过解释道:“我们接下来在与他们单独谈判时,便不小心透露出辽人有除去夏国太后,维持边境和平的意思。”
曾布与苏轼面面相觑,苏轼忍不住问道:“这种话党项人能信?”
“一半一半吧,”苏过笑道:“辽人对梁太后自不量力、屡次战败,并一再要求辽国出兵相助,肯定是不满意的,言辞之中肯定会有警告的意味,这便有了信的前提。”
曾布想了会,觉得有理,又问道:“再接下来呢?”
“党项人已不足为惧,所虑者唯契丹而已。”苏过答道:“契丹人不愿意梁太后再次出兵,是因为每打一次党项人便弱一分,当然也不愿意我们继续西进,所以接下来的和谈他们会极力促成休战,我们可以提出取消岁赐和让党项人进献马匹的要求了。”
曾布又是长时间的思考,苏轼再次发问:“前面领土和城寨的事都还没谈拢,再加上这些,不是立马就翻脸了?”
“不会的,”苏过笑道:“有这些条件其实才合理,毕竟我们才是胜利的一方,我们要求多些,辽人才会觉得我们和西夏没有联手的意思。”
曾布这时前前后后地想明白了,对苏轼说道:“叔党说的是,有了这些要求,才像是要罢兵休战的样子。”
除了小梁太后,三国其实都不想开战。
可一旦仁多保忠传回辽人可能对她不利的消息后,小梁太后自然也得先保住自己的位置。
苏过又道:“也不能逼迫太甚,象征性地要些马匹即可,让夏人觉得我们只是图这个虚名,同时承诺可以在边境多开榷场,还他们点好处。”
西夏物资匮乏,尤其是底层百姓,十分依赖在榷场交易大宋的布匹和茶叶之类。
而大宋在收回青唐后,可以从西域买马,对与西夏的边境贸易其实并不热衷,尤其是党项人做生意还不爱守规矩。
曾布点点头,这些套路就是他们常用的,不用苏过细说。
回家的路上,苏轼突然感慨道:“你这算计人的功夫,没少在我身上用吧?”
“哪能呢,”苏过讨好道:“爹爹不妨想想这些年,我可是帮了家里不少忙的。”
苏轼不上当,说道:“这不是一回事,就算是为了家里好,你算计我也不对。”
“是是是,”苏过老实道:“以后有事一定都坦诚和爹爹讲。”
苏轼点点头,笑道:“这和谈结束,我就可以申请外放了。”
苏过算了下时间,有些犹豫,问道:“爹爹能把娘留在京城吗?”
顺利的话,和谈很快就会结束了,而元祐八年八月,正是苏过担心的时间。
苏轼怪道:“那是为何?”
苏过解释不了,只能说道:“我心里不踏实,不如爹爹先去,明年我送娘过去与您会和。”
苏轼摇摇头,这儿子有些经常奇奇怪怪的想法,他也懒得问,反正这事还没定,到时候再说就是了。
和谈接下来的走向便如苏过的预测一样,辽人得知大宋提出的新条件后,一改之前的反对态度,开始极力促成宋夏休战。
反正他们又没损失,西夏人自己不老实,吃点亏、受点教训也好,这样才能更依赖辽国。
西夏这边,使团关门商量了好些日子,足够消息往兴庆府传个来回了,这才勉强答应了宋人的条件。
当然,为了面子,那些被宋人占领的城寨都算作榷场了,马匹数量经过讨价还价后,定为每年五百匹,由夏人送至兰州交割。
至此,和谈顺利结束。
大辽很满意,毕竟他们还是老大,夏人虽然有损失,但主力尚在,仍旧可以威胁到大宋西北边境;
大宋很满意,取得了对西夏作战的最大胜利,同时缓解了马匹紧张问题和保证了西北商路的稳定;
至于西夏,成了唯一的受害者,小梁太后得好好想想,再继续打下去,会是什么后果了。
和谈期间,太皇太后高氏下诏,建圣端宫为朱太妃居所,改乘车为乘舆,可以由宣德东门进出宫廷,百官上笺称“殿下”,同时追赠其父为太师。
除了一个太后的称呼,其他待遇基本都和向太后一致了。
高氏率先示好,赵煦也稍微平了点心中的郁气,早晚请安外,也开始在太皇太后宫中稍作逗留,说些朝中新发生的事。
太皇太后对三国和谈一事的顺利完成十分高兴,对赵煦多了些肯定,她对变法的偏见是消失不了了,但至少相信了孙子的能力。
祖孙关系虽然还有些别扭,但总算不是剑拔弩张了。
苏过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赵煦心结太多,解开一个是一个,至少可以多活几年,免得自己过不了几年又得想下一任皇帝的事。
赵煦除了身体差点,性格阴郁了点,能力方面都还是在线的,血性也有,换个人,哪怕不是艺术家赵佶,苏过也觉得很难比赵煦强了。
一桩大事总算尘埃落定,苏过回家躺平休息,同时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接下来应该攒点家底,往北方运作了,也不能干等着辽天祚帝作死。
女真的完颜阿骨打比自己还年长几岁,他爹完颜劾里钵去年刚去世,现在女真部的首领是他叔叔完颜颇剌淑,正带着女真部落忠心耿耿地给大辽当打手,顺便低调地发展自身势力。
搞定了蹦跶的西夏,大宋也进入了难得的平静期,赵煦的亲政开了个好头,也为再次提出变法打了个好基础。
但是苏过还在犹豫,不知该如何重提变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