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七日,西夏人没有攻城。
刘季孙带着苏过等人站在城楼上,拿望远镜观察对面夏军动静。
看到铁鹞子进入视野,刘季孙叹道:“夏人要回撤了。”
西夏人进攻,一般是铁鹞子在前,撤退时,则由铁鹞子断后。
这几日因为是攻城,所以才让步兵在前。
苏过忙道:“得拖住一阵子,庆州来的援军还在路上。”
刘季孙摇头,指了指周围面露喜色的守城士卒和杂役,说道:“我不可能拿这些人去阻拦铁鹞子。”
“不用野外交战,我们去乌兰寨,”苏过补充道:“我检查了城头的火砲,可以拆下几座小的随军带上,我们绕道进入寨内,再举火为号,配合骑兵拖住敌人。”
折可适的万人骑兵队就在附近,看到信号,肯定也会在夏军出塞前进行狙击。
然后只等庆州军赶到,便可将夏军的长阵打乱。
刘季孙有些犹豫,这倒是个主意,但此刻离开,等于放空环州城,若夏人杀个回马枪,那环州城可就危险了。
苏过知道他担心什么,继续劝道:“可先派人去迎一下木波镇的先头部队,有那五千人逼近这里,夏人是不会回头的。”
夏人如今战线已经拉得很长,不可能为了追击这几千人再往前推进了。
刘季孙思忖片刻,说道:“再等等,你可先去准备,等看到张都监的队伍后,再出发不迟。”
苏过叹了口气,以弱敌强,还想力求稳健,哪有那种战法。
不过事关重大,他也不敢再劝,只得下去带人拆卸投石机,准备火炮。
直到午后,看着西夏人的前锋部队从木波镇返回,融入回撤的大军中,都监张存的五千人队伍才赶到环州城外。
还带来一个好消息,李浩的大军明日可达环州。
可夏军已经开始撤退,如果不能在前拦截,又只能是礼送出境了。
如此一来,夏人固然是二十万大军白跑了一趟,可宋人这边,又是军队调动,又是安排军民坚壁清野的,也不能说占了多大便宜。
苏过急道:“现在出发,赶到乌兰寨,若折将发起攻势,还可从旁策应。”
他的提议再次被拒绝,此刻出发,肯定无法在天黑前到达,夜间行军,还带着投石车和火炮等物,风险太大,刘季孙和张存都表示了反对。
刘季孙说道:“铁鹞子还在附近负责断后,现在出发,很容易在野外被发现。”
“今晚是圆月,不用点火,没那么容易被发现。”苏过恳切道:“可往东再绕远一点,今晚赶到乌兰寨,还得组装这些器械,若再晚到,夏军已经出塞了。”
几人又商量了一下,运送和组装必须得苏过带人去才行,所以他得去。
大队人马没有同行,留守环州城,等李浩大军赶到后,他们再会合一起,向夏军发起攻击。
前提是,如果一切顺利。
刘季孙安排刘璨与苏过同行,说道:“保护好叔党。”
苏过笑道:“我躲在寨子里,没事的,世伯自己多保重。”
刘季孙笑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几丝花白的头发在空中飞舞。
两个小辈带着千人队和守城器械出发了。
为了避开夏军的骑兵,刘璨带着队伍绕道石昌镇,走山路前往距离最近的乌兰寨。
与此同时,一直蛰伏在安塞寨的折可适得知夏人撤军的消息后,果断出击,率军到达归德川附近,隐匿山中,监视沿马川撤离的夏军。
十八日凌晨,苏过等人抵达乌兰寨,开始加装火砲。
卯时左右,夏人的前军已经离开洪德堡,中军帅帐清晰可见,正是小梁太后的仪仗。
折可适骑兵杀出,将夏人中军拦截在洪德堡附近。
大战自辰时左右开打,起先夏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折可适率军来回冲杀,夏人优先固守帅帐,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乌兰、肃远和洪德三寨的人马听到讯号,也一齐杀出,几面夹击西夏军。
可宋军加起来也不到两万人,西夏中军就有八万上下,虽说靠偷袭和骑兵优势占得上风,可仅凭这点人马,根本不足以冲垮敌人的防御。
双方混战至午后,西夏后军的铁鹞子赶到中军,顿时将宋军攻势压制。
折可适只得边打边退,将夏军引至三座堡寨附近,重新结阵转入防守。
苏过忙活一晚上的火砲终于派上了用场,待敌军靠近后,几台投石机同时发射,将追击的铁鹞子炸得人仰马翻。
不过杀红眼的西夏人占得上风后,不愿就此撤离,选择围绕三座堡寨继续进攻。
夏军有明显的兵力优势,想趁机挽回之前的损失。
战斗进入僵局,折可适趁着这个间隙,赶紧让拼杀了几个时辰的骑兵稍作休息。
在这之前,李浩的援军也在午时左右抵达环州城,与刘季孙、张存等人合兵。
刘季孙急切说道:“前方已经交战,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支援。”
李浩表示不可,两万人马经过一昼夜的急行军,如今已是疲惫不堪,而众所周知,夏人的后军是铁鹞子,所以他不愿意这样上去白送。
刘季孙则表示,再晚一会,前方的折可适等人就坚持不住了,到时只能看着夏军大摇大摆地返回。
几人争执了半天,最后采用折中的办法。
让刘季孙和张存率领昨日抵达的五千人和新到的四千番兵先行出发,后面的人马稍作调整便赶来增援。
刘季孙也体会到昨日苏过的那种无奈,只能领着这九千人马,再凑上环州城剩下的两三千人,向北赶去。
此时的宋军正依靠堡寨的防御与夏军周旋,苏过往来各处,不停地调整神臂弓和投石机的方向,力求能让每一支弩箭和每一发火砲取得最大的效果。
战斗直至日落,刘季孙的人马也赶到乌兰寨前,向夏军发起攻击。
折可适以为大军赶到,率骑兵队伍再次杀出。
苏过站在高处,一眼就看出来的人数不对,让刘璨领着带来的千人队前去接应他父亲。
等折可适杀出敌阵,来到乌兰寨前,这才知道搞错了,只得与刘季孙合兵一起,退入乌兰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