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没有在地间待太久,毕竟周围还有很多人看着,传出去对小皇帝和苏过都不好。
天气炎热,苏过也是下了血本,不仅在凉亭内为赵煦备下各式口味的冰酪,就类似于后世的冰激凌,还为陪侍一边的内侍们都奉上了冰饮。
王夫人没有再出来,苏过在凉亭简单地招待过小皇帝后,又送出各式香水若干,各色墨镜若干,这才让赵煦一行满意而归。
这个时代的男人也爱香,不过一般是香料或者香薰,鲜花做的香水并不算很合他们的意,可白拿的谁不要。
苏过让高俅收拾外面的残局,自己则回到屋内,瘫倒在坐榻上,抱怨道:“偏挑了这么热的日子过来,还好来得早,再多待一会我都要晒黑了。”
王夫人在旁边为他扇着风,笑道:“难怪你今天爽快地给了那么些东西出去,原来是急着送客。”
“可不就是,”苏过又不爽道:“那些东西倒也罢了,再多待一会我库存的冰都消耗完了,我可没地方再弄去。”
王夫人不解道:“冰不够了你还大方地分给那么多人,那些内侍有寻常井水镇的饮料也够了。”
“不过是可怜那些人,”苏过叹道:“刑余之人,就看着风光而已,没几个人真拿他们当回事。”
王夫人惊道:“这话可不要乱说,你父亲也肯定不会同意你与内侍交好的。”
哪朝哪代,大臣与太监交好都是大忌,一内一外,是想干嘛呢?
苏过笑道:“娘别多心,我也就那么一说,今日来的那位梁使君可是皇城司的头头,估计我每日做了些什么都摆在他的案头上,哪里会把我放在眼里。”
说完不禁想到,自己这庄子不会也安插了皇城司的探子吧?
王夫人不喜议论这些事,说道:“一晚没睡,赶紧下去休息吧。”
“还不行呢,我先在娘这里眯一会,”苏过笑道:“等下高大把外面的摊子都收拾完了,还得找我汇报今天的情况呢。”
王夫人心疼道:“不急就明天再说。”
“倒是不急,但明日总还有明日的事情。”苏过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
王夫人见他累成这样,又想起苏迨昨日说的话,更怜惜起儿子来,便搬来凳子坐在边上,一边打着盹一边给苏过扇风。
不过也没过多久,女使就进来传话,说高俅在外面候着给苏过回话,王夫人只得轻轻摇了下苏过。
苏过十分警觉,立刻就醒了,快速坐起身来,看到是王夫人,这才放松下来,笑道:“是高大找我了吗?那我先出去处理了。”
王夫人说道:“去吧,说完事赶紧回房休息下。”
苏过用力眨眨眼,笑着答应母亲,这才出去了。
高俅汇报的主要是今天那几个司农寺官员的情况,包括他们都看了些啥,问了些啥,老农又是如何回答的这些琐事。
苏过仔细听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问道:“禁军和内侍没什么异常举动吧?”
“禁军那些人还好,内侍们喜欢瞎打听,”高俅答道:“一会问冰哪来的,一会问玻璃窗好不好,一会又问那个玻璃房子做什么用的。”
还算正常,都是些闲话,苏过这才松了口气,笑道:“看来还比较顺利,没出什么乱子,大家也没说错什么话。”
也不怪苏过谨慎,实在是不小心些不行,谁知道这些人里面,哪些是太皇太后的,哪些是皇城司的,哪些又与哪位大臣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今他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喽啰,哪边都得罪不起。
高俅也笑道:“官家看着挺和善,对五郎也另眼相待。”
苏过不想与他讨论这个,打了个哈哈,扯开话题道:“这两日大家都辛苦了,你好好请大家吃顿酒,再歇息一日,再代我跟大家道谢。”
高俅感慨道:“像五郎这么好的东家,满京城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少在这溜须,赶紧去,”苏过笑道:“不然这钱就从你那出了。”
高俅笑着去了。
苏过这才简单吃了点东西,回房睡下。
不过也没睡多久,又被赶来的苏轼苏辙兄弟从床上拉起来,要他详细说说今天的情况。
苏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顶着个熊猫眼反问道:“爹爹昨日怎么那么晚才回家,莫不是看我们都不在,出去找朋友喝酒了?”
苏轼对喝花酒是没有兴趣的,但若是和他那帮朋友一边喝酒一边互损,他倒是极为乐意的。
“公务之后小聚了一会,”苏轼知道儿子的脾气,忙答道:“官家要来这里的消息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的。”
苏辙见哥哥居然有点怕苏过不高兴的样子,喝道:“五郎如何与你父亲说话!”
苏过闻言,不爽地又躺了回去。
苏轼拉着弟弟出了房间,埋怨道:“你这一吼是痛快了,可我们什么都还没问到。”
苏辙有些尴尬,说道:“五郎这性子,你们也不管管。”
“我觉得还好,”苏轼笑道:“顺毛捋就是了,他没有你想的那么没分寸。”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可不能在这过夜,还得赶回城里去。”苏辙说道。
苏轼自有妙计,径直来找王夫人,说道:“子由又惹五郎耍性子了,你过去劝劝,让他赶紧起来。”
王夫人这两日正心疼儿子呢,说道:“我不去,五郎从昨天一直忙到现在,才休息了一会,你们又去吵他作甚。”
苏轼陪笑道:“这不是晚上还得赶回去,急着想问下他白天的情况。”
“没啥情况,都挺顺利的。”王夫人说道。
苏轼又道:“有些细节还得问清楚,不然朝中议论起来,我们兄弟都不知道如何回应。”
王夫人也怕真的耽误事,想了想,说道:“行了,我去看看,你们先去凉亭吧,一会在那吃点东西再回去。”
苏轼连声道谢,自去找苏辙了。
王夫人出马,自然没有问题了,不一会苏过便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来到亭中。
见桌上已摆下吃食,苏过又让人去取来一坛备好的雪泡梅花酒。
苏轼喜道:“我就知道五郎爱我,子由今日可是沾我的光了。”
苏辙无奈地摇摇头,苏过也是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老爹还真是性情中人。
两人喝酒的功夫,苏过将白天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只略去了私聊前面的那一小段。
苏轼问道:“这么说来,真的就是为了棉花?”
“是的。”苏过答道。
苏辙不放心,又问道:“梁从吉可不是善茬,他可是故意拿经商一事点你?”
苏过想了想,这个不太好确定,说道:“未必,再说以我现在的身份,经商也并无问题,他拿不到我什么把柄的。”
苏轼也道:“这话不差,只要不违背律令,我们不怕他皇城司。”
苏辙叹道:“这几日肯定又有人拿此说事,毕竟官家还小,当以学习圣贤为重,来农庄查看庄稼情况,多少还是有点不合适的。”
苏过笑道:“无妨,若上书弹劾爹爹教子无方,您只当认了便是,无需理会;若是指责官家耽误学习,那更是宫里的事情了,不需要我们操心。”
苏轼饮下最后一杯酒,笑道:“是这个道理,而且我认为官家出来观察民生,也不是什么坏事。”
苏辙如今已不在台谏,但台谏里还有他的人,既然这对父子都这么说了,那就权当没这个事。
苏过见达成一致,起身说道:“没别的事,我就回去补觉了。”
当然还有事,苏轼赶忙道:“五郎这酒还有的吧,我带几坛回去。”
“不给,带回去冰都融了,要喝就来这里,管够。”苏过挥挥手去了。
苏轼在身后大喊道:“好,那我改日再来。”
摊上这么个哥,苏辙羞愧地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