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柏在楼下喝茶。
这个时辰，客栈的人皆去赏花游玩了，大厅里的稀稀拉拉坐着几个聊天的人。
听见说话声，温庭柏抬头。
一眼，就见燕止危牵着温知虞的手，两人神色自然地下楼。
温庭瑞跟在身后，一蹦一跳。
温庭柏举了茶杯：“客栈的花茶味道不错，说是老板娘亲自种的蔷薇花。要来一杯么？”
蔷薇花？
温知虞松开燕止危的手，坐到自家兄长对面：“我尝尝。”
温庭柏给她倒了一杯。
泡好的蔷薇花茶，茶水呈淡淡的黄褐色，放了糖，甜中带着一丝微涩，花香馥郁，别有风味。
她满足地眯眼：“好喝。”
温庭柏又为她续了茶：“喜欢的话，回头我和老板娘买一些回去，听说，她种了一大片地的花呢。”
温知虞笑：“好啊。”
温庭瑞坐到温庭柏旁边，伸手端起茶壶，好奇地往里看：“可以吃的蔷薇，长什么样？这什么都看不着啊。”
“给我。”燕止危伸手接过茶壶，从桌子上抓了双筷子往茶壶里捞，捞出一朵花扔进温庭瑞的茶杯里。
晾晒干后又重新泡开的蔷薇，在茶水中绽放开，白中透着粉。
温庭瑞伸长脖颈：“怪好看的呢。”
燕止危心中一动，黑亮的眸子笑盈盈地看向温知虞：“阿虞，你喜欢蔷薇花么？”
“还可以。”温知虞点头。
燕止危笑：“嘿嘿……”
见他笑得奇怪，温知虞问：“怎么了？”
“没什么。”燕止危自己倒了杯茶，如牛饮水般一口喝光：“嗯，果然好喝。”
温庭瑞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鼻子皱成一团：“又苦又涩，哪里好喝了？”
他怀疑，他舌头有毛病。
燕止危起身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先离开会儿，你们在此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往客栈后院去了。
他一路进后院，叫住一个扫撒的伙计：“你家老板娘在何处？”
伙计抓着扫帚，眼里闪过惊艳神色之后，转而警惕地上下打量他：“公子寻我家老板娘做什么？”
“总归是好事。”燕止危回他。
伙计见他脸生得好看，便回道：“我家老板娘平日不常来客栈，她在家照看公婆孩子呢。”
“这样啊……”燕止危有些失望。
这时，一道脚步声往这边来。
来人问：“不知，贵客寻内子所为何事？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伙计放下扫帚：“掌柜的。”
面容和善的中年掌管，捋着胡须，浅笑着看向燕止危。
“你就是掌柜的？”燕止危笑盈盈道：“我夫人说，她很喜欢你们家的蔷薇花茶。
不知，掌柜的能否卖我一些？”
掌柜闻言，笑道：“贵客喜欢我家的茶，是我们的荣幸，待贵客回京时，我送你们一些。”
“我要的不是花茶，是花苗。”燕止危扬眉：“最好是，今年六月能开花的那种。
你同你夫人说说，你们自己留一株苗，余下的全卖给我。
银子，不是问题。
你们最好快些谈，今夜谈妥，明日雇人挖苗，三日内，为我把花苗运送去京城。”
……
燕止危去了足足一盏茶。
回来时，他心情大好。
他手中拿着束方才在客栈后院剪下的蔷薇，递给温知虞：“阿虞你瞧瞧，鲜花是不是比花茶更好看些？”
温知虞惊讶：“你又摘人花了？”
燕止危眉目张扬：“掌柜的说我长得好看，特地剪了一束开得最好的送给我。”
温庭瑞在一旁道：“客栈掌柜的送你花？他不会是断袖吧？”
“瞎说什么呢？”燕止危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叫你少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你偏不听。
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温庭瑞摸着后脑勺，委屈地告状：“姐，阿危他打我！你快管管他啊！”
温知虞侧眸：“你看断袖话本？”
温庭瑞：“……我发誓，话本是燕兰琢给我的，我看了一半才知晓那是写断袖的。
回京，我就去揍他一顿。”
温庭柏喝茶的动作微滞：“庭瑞，兄长并不愿数落你，但，你再过两月便要满十六了。
书，还是看些有涵养的为好。”
温庭瑞欲哭无泪：“燕兰琢害我！”
正嚷着，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燕携叶一身黑色锦袍，发丝滴着水，一言不发地下了楼梯，冲着几人走来：“久等了。”
四道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燕携叶面色如常，坐到燕止危身旁，自顾自倒了杯茶喝下，却在第一口时皱了眉头：“这是？”
“蔷薇花茶。”温庭瑞回他。
燕携叶这才舒展了眉眼：“多喝两口，倒是不错。”
温知虞问他：“浮云呢？”
燕携叶眼皮动了一下，在看她一眼之后又垂下：“她在梳妆，迟些便下来。”
温知虞蹙眉。
一旁，温庭瑞捧脸：“说起来，今日会试放榜呢，晚点，消息就应当能传到新虞城来了。
也不知，会元会是谁。”
“这还用着猜么？”燕止危抱臂道：“肯定是那个出类拔萃、鹤立鸡群、名动大周的第一公子沈伴读呗。”
他话音落下，温庭柏和燕携叶齐齐看向他。
“怎么了？”燕止危问。
温庭瑞瞟了眼兄长和表哥，戳着手指：“阿危，‘鹤立鸡群’不是这样用的……”
温庭柏叹了口气：“幸好，迢安不在此处。”
燕止危扭头：“阿虞，我说的词不对么？”
温知虞莞尔：“鹤立鸡群，是指仙鹤站在鸡群之中。比喻才能或仪表出众。”
“那我没说错啊。”燕止危道。
“怎么没错？”温庭瑞有心报方才后脑勺挨了一下的仇：“阿危，你怎么可以说兄长和携叶表哥是鸡呢？”
燕止危：“……”
他笑得咬牙切齿：“温庭瑞，你一天不拱火就皮痒是不是？”
温庭瑞吐舌。
两人正吵闹着，楼上再次响起脚步声。
只见，穿戴整齐的柳浮云，发丝微湿，在侍女的搀扶下，抓着一顶帷帽缓缓下楼。
开口时，声音有些哑：“抱歉，让大家久等了，长发干得慢，我多收拾了片刻。”
“没关系！”温庭瑞大方道：“表嫂来得正好！人齐了，一起去酒楼吧。”
柳浮云勉强笑了一下。
燕携叶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出门。
柳浮云咬唇。
温知虞视线落在她脖颈处。
纤细的脖颈上，印着两道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