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仇离睡下,无极完全睡不着了,起来试着画符,画到半夜,终于成了,熬夜的结果便是,他没有精力再去问话,直接倒头就睡,而且睡到了日上三竿。
——你知为何这修真界上人人惧怕红瞳?
——知道,因为千年前那位叱咤风云,凡人入魔,带领魔族扬名立万,屠戮人间,大名鼎鼎的魔尊囚帝嘛。
身为他接班人的接班人,无极这个还是知道的。虽然这人总是在一些事情上夺他威名,可单论起来,无极还是很佩服他的,因为从他的事迹来看,他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恶人。
连苏无厌都自愧不如。
这个世界,心中有魔性的人,多多少少会都会有异瞳,红的蓝的绿的,五颜六色的都有。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你知道,囚帝成魔前,师出何处。
——花夭。
和林大夫的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无极想了一夜,梦里都是这段对话,他现在一头雾水,只觉得整本书除了自己以外大家都是谜语人。
好吧其实自己有时候也有点。
无极睁眼大概是醒了没心思睡了,见眼前一身白衣飘飘然就要离开,他闭眼伸手拉住。
“师父,你上哪去?是不是口渴,我帮你吧,你别乱跑啊……”
“……”
他撑起身子,迎接他的是许久的沉寂。
无极心中一惊,仇离这是自己穿好衣服了。
莫不是清醒了!
“师父,我可以解释这个意外的,你不会有记忆吧师父,我错了我肯定是被什么蛊惑了心智……师……嗯?白姐姐?!!”
“手,放开衣袖。”
眼前是一双酷似女人的仇离的眼睛,长长的乌发垂下,她回头之际,有一缕落在无极手上,无极忙烫手山芋般甩开。孤男寡女,动手动脚,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白姐姐,你……你怎么会在这呢?我师父呢?”无极久久反应过来,从床上跳起来,看了看屋内,还好还好,不是一片狼藉就还好。
仇离自是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一醒来,便发现无极被徒弟抱在怀里的感觉。
很,不,好,受!
但他不想挑到明面上来说,只能当不在意,刚想走来着,这人便醒了,硬生生没让他走成,还好他醒来便习惯性换了个容貌。
面对无极的问题,他只是说“他已经走了”见无极有些焦急,回问道“他……他走时可还正常!”
这是什么话。
我何时不正常过。
等等,方才醒来他说什么记忆?……
“你师父,有什么问题吗?”
“那倒也……”
不是,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半晌,无极墨发束冠,披上外袍,将后来遇见仇离的事,同他讲了一遍,当然,是掩盖了一些东西。仇离开口,也把自己后来遇见了的事,以及怎么再次遇到无极说了一遍。
两人各有各的心事。
皆是心道:奇怪,心里没鬼解释这么多干嘛?
当然这是他们自己说自己。
末了,仇离搬出方才飞速在脑中编出的那套说辞,同无极将情况以一个转述者的角度说明。
无极忽的很激动:“什么?你说我师父要逐我出师门!”
仇离抿了抿茶,幽幽道:“嗯?不是说同你好聚好散,哪有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可……”这分明就是在逐我!十年师徒,他说不要就不要。
仇离这是,生气了?
可是系统完全没有播报怒气值,难道是对自己失望了。
他脑中浮现出一句话:寒心,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闹——
“为什么啊!我哪里做的不好!”
难道,他对昨天的事还有记忆!他不想收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徒弟,不可能!若真如此,他必是先劈了我,再逐出师门。
“嗯……”仇离思索,哪里不好……
“那是什么?”
无极忽然指着桌上的一个小葫芦和一个青瓷碗道,怪不得刚醒来就觉得满屋飘香,原来是这东西在作祟。
仇离还在上个话题的头脑风暴中没出来,一时间坐在书案思考随口道:“街头梅花酿和清汤面,你不是说你喜欢吃这个?刚刚下面刚好有卖。”
好像是在飞船上闲聊的时候说的。
“白姐姐买的?”无极也顾不得自己凑过去看,梅花酿打开,一阵浓郁的醇香扑鼻,再看清汤面,浓香泛着油光的汤底上一根根白面被浸润的彻底,撒上翠绿的葱花,令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诚然,比起那些山珍海味,无极还是更喜好这些家常小菜。
仇离不得不随之转移话题,内心却在“你师父”和“我”之间横跳,到底该说谁送的才合适啊!
这两个不都是我吗!有什么好纠结!刚想说“我买的”却又吞了下去,无极拿起碗下压的信,开始看。忘了自己刚刚想溜来着,才写的信,这下逃不了了:“自然是你师父买的。”
就当是师徒两人最后的温情吧,尽自己这个师父未尽的责任,谁知无极看着看着就把头低下,一言不发开始埋头吃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我也没,写什么重话吧。
无极却是在想,如果是仇离买的面,那他必不可能记得昨日的事了,不然他不会对我这么好。
仇离却依旧冷冷的,道:“你留在你师父身边学不到什么不说,他还总是将你困在这山上。再说……你不是觉得你师父是疯……”
那个“子”还没说出口,无极便把头抬起来,一双明眸盯着他,他莫名有些心慌。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无极幽幽道,怨气能养活一窝鬼。
“对。”仇离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师父怎么会知道我喜欢梅花酿和清汤面。”
“……你告诉过他。”仇离道,他一副“你师父和你之间的事我这么知道”的模样。他说的是事实,无极确实告诉过他,只是时间太久远,他今时方才想起来罢了。
“我记性不好。”无极继续委屈道。
“是非常不好。”
“那也比他好。”无极气呼呼的反驳。
“……冲我闹脾气作甚。”
“他不止是疯子,他还是小气鬼,我再也不想理他了。”无极道,转身将酒也带走。不知道跑哪里去偷偷喝去了。
屋内只余仇离一人,分明是雅间,安静至极,彼时窗外的蝉鸣却忽的有几分聒噪,吵的仇离皱起了眉头,低头看着茶碗中自己的脸。原本无极走后,仇离也是要离开的,可如今却不论如何却也挪不动脚了。
“我小气嘛?”他道。
无人回答。
好像是有点。
可那又怎么样呢。
反正我也要死了,趁早断个干净。
这没什么。
人之将死,其行也善。仇离决定还是先搞清楚自己该搞清楚的,毕竟自己都追查到了这里。心中想罢,他将无极这事抛之脑后,转而去看书案上的鬼火和开言符。心中纵有疑惑,也还是打消,小徒弟学东西本就是极快的。将东西打在上面,开始盘问起来。
他倒是不懂慕新月将他引到黑山老道面前的目的了。
“谁派你们来的。”
鬼火慢慢悠悠开口,吐出两个字。
是她!她就是和那黑山老道做交易的女人?可是,她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没有如约而至呢?她和慕新月莫非是一伙的?风象绝杀阵要是她所设,她是,想杀了我和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