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根本都不敢接姜冉的话茬。
他抓耳挠腮的想要如何把话题转移开才好。
不过姜冉仿佛也只是突然想起了然后提一嘴一般。
小狐狸都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先自己把话题转开了。
秋风肃起,大雁南飞。
昭承皇宫的银杏叶仿佛在一夜之间尽数成熟。
树叶仿佛飞倦了的蝴蝶一般落在地上,在阳光的映照之下映照生辉,满地繁黄。
姜冉数着日子,他如今已经在昭承呆了快两个月了。
前几天前线传来战报。
——昭承大军和盛怀大军一起合力将另外两国的人赶出了山域关外。
盛怀帝即使一直没有首肯他们两个人的事。
褚午宴还是出兵去山域关帮了他们一把。
在接到盛怀皇宫传来的第二封信件时,姜冉面上忍不住带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差不多到了该回盛怀的时候了。
褚午宴走进宫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身穿一袭红衣的青年持着剑在那一树金黄的银杏之中起舞。
剑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片片如金叶。
修长的身躯在半空中舒展着,翩翩舞纷飞。
褚午宴的眼里却只这一抹明亮的红。
姜冉一个漂亮无比的回转,将剑收回。
赤色的衣襟翻飞间,他回眸望向褚午宴。
“阿宴,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褚午宴道:“我也有一件事想与你说。”
“那你先说吧。”
他伸手摘去落在姜冉头发肩上的叶子,面上的表情是久违的温柔。
“阿冉,我想通了。”
“回盛怀的马车与行头,我已经着人为你备好了,你休整好了后想什么时候离开……便可以离开。”
到最后……
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干涩,却仍然还是说完了。
姜冉微微怔住。
褚午宴望着他的眼神非常专注,深邃的眼眸中氤氲着浅浅的温柔缱绻。
——他看起来异常的温和平静,只是眼底密布着的血丝仍然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姜冉也有些说不准自己心里这一刻爬上来的一些情绪。
只觉得酸酸涩涩的,特别不是滋味。
但同时……
又觉得有些许的高兴。
褚午宴别过头,声音有些沙哑:
“我也不知道,做岀这个决定,以后自己会不会后悔……”
突然听见旁边的人传来几声清浅的笑声。
他回头。
姜冉笑得眉眼弯弯的,将剑收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阿宴,我很高兴。”
“很高兴你终于明白了一切的症结所在。”
他拿起桌上的信,递给褚午宴。
“我要告诉你的消息,你自己看吧。”
褚午宴有些疑惑的把信纸摊开,一路扫了下去。
这是昭德皇后写给姜冉的一封家书。
——前面都是些为人母的家长里短的一些问候与叮嘱,一直到信的末尾处。
“冉儿,还有一事母后想了想,还是与你说一声更好。”
“昨儿个母后在御花园时不慎跌了一跤,然后太医来诊,竟然诊出了喜脉!”
“如果平安的话,冉儿你以后就能当兄长了。”
褚午宴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姜冉。
姜冉拿着这个内容的信给他看……
惯于政事上颇有见地的男子难得没了那份狂傲自信的气质。
犹如一个刚坠入情网的毛头小子一般,目光紧张的望着姜冉。
姜冉轻轻咳了两句,把微微泛着红晕的脸别了过去,道:
“母后有孕了,我确实也应该即刻赶回去。”
褚午宴感觉自己的喉咙干涩无比,几乎都要不能发声了。
“若是昭德皇后来年诞下的是个小皇子……”
“若是位伶俐的皇弟,我……”
“我于那个位子并无兴趣,还不如做一个游手好闲的田园隐……”
那个“士”字还没来得及落音,便直接被褚午宴大力揽进了怀里。
“宝宝,你说的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他整张脸都埋进姜冉的肩膀,声音微微颤抖。
姜冉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你理解的是什么意思!”
就如同姜冉十分了解褚午宴一般。
褚午宴自然也是非常了解姜冉的。
——知道这位很多时候说的话都不能完全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要反着来才行。
然而褚午宴却依旧高兴极了。
高兴得快要发疯了。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姜冉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呢?
会说那样的废话不过是因为感觉一切都来得有些不真实,不敢确定罢了。
纵使他们二人迫于身份使然,无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又如何?
这个人到最后总归还是自己的。
“一年……给我一年的时间。”
“我把一切都完成,然后就去盛怀来找你。”
“好。”
姜冉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惊呆的不仅仅是褚午宴,一旁的小狐狸也是目瞪狗呆。
卧卧卧卧卧卧槽???!!!
小殿下刚刚那话的意思是答应小狼崽子了???!!!
他是不是在做梦还没醒来?!
小殿下?
单身主义者?
答应?
在一起了?
“咳咳我可还没答应啊,统统你别乱说!”
姜冉嘟嚷道。
“谁知道母后生出来的到底是妹妹还是弟弟呢……”
这可是原剧情里没有的呢!
小狐狸心道:昭德皇后肚子里的这个,绝对是男孩儿没得跑了!
不要问他为什么!
昭德皇后最后果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眉清目秀的,完美继承了这一家子的基因。
盛怀帝高兴极了。
给小皇子取名为姜琉,寓意他能拥有一颗琉璃般通透的心灵。
姜冉随后单独找了盛怀帝,父子俩在御书房谈了很久。
据后来的宫人们回忆,当时盛怀帝发了很大的脾气。
——他们进去的时候,案几上的卷轴全部都被扫在地上。
一贯都无比受宠的太子殿下垂着头跪在一旁。
过后不久……
姜舀长公主出嫁瑞祁帝风扬,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年轻俊美的帝王指着心口发誓,他会待姜舀好。
并且从此以后,一辈子都只会有她一人。
再这之后,姜冉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了起来。
如无要事,盛怀帝甚至都免了他的早朝。
私底下有人传盛怀帝这是对太子殿下不满了。
他本就正值壮年……
如今又多了一个儿子,姜冉不再是储君的唯一人选了。
还有人说:
“纵是满腔才华又如何,太子殿下的身体终究是较常人要弱了不少。”
都道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很快便又是一年元宵佳节。
今次的姜冉并没有如往年一般在宫中参加筵席。
盛怀帝特意免了他这些,只叫他安心在宫中养病。
然而这样一个本该在端清宫里躺着的“病人”。
——如今却活蹦乱跳的拉着另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在京城无比热闹的街道上穿梭。
排排明亮的花灯将夜晚的京城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夕牛。
护城河东侧,有一株几人合抱的大榕树,年岁已久。
每一年上元节,这里总是会挂满各种各样的花灯。
——当真是火树银花,虹挂长街十里灯。
姜冉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仰着的脸上满是惊叹之色。
一旁的褚午宴则是目光缱绻的望着他。
褚午宴果真说到做到。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将自己原本需要做的所有事情都完成。
真相水落石出,为母家平反,仇恨消解。
而后他从宗室里挑了一个优秀的孩子放在身边培养,为将来继承他的大统做准备。
和姜冉一样……
他本身也就对做皇帝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只想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
他们就像一对平凡而普通的情侣一般,在上元节的这一天约好一起上街约会。
姜冉猜灯谜很厉害,不一会儿他的手中便提满了花灯。
夜渐深,集市上的人群也逐渐变少。
他们两个找了一个稍许安静的地方坐下,站在临江楼上眺望着这一切景致。
“真好看啊。”
姜冉眉眼弯弯的。
“是啊,真好看。”褚午宴看着姜冉道。
他的思绪没由来的,突然飘到那一年他们初遇的时候。
故作老成的少年面上仍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单纯。
——将身上的大蹩解下披在浑身狼狈的自己身上,轻易便温暖了他冰冷的身体。
元夕花灯,明灯之下……
他回眸那一刻如画的笑颜,向自己伸出了手。
从此……
便走进了他的心间,照亮了一室黑暗。
真好。
这是真实的,在身边的。
触手可及的。
“宝宝。”褚午宴突然开口。
“嗯?”姜冉回头,猝不及防是褚午宴那张放大了的俊脸。
他俯下身子来,无比虔诚的在他额间落下一个吻。
【叮——目标褚午宴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度:100。】
褚午宴曾经怨怒着整个世界,他觉得一切都了无生趣。
直到他遇见了姜冉。
这世上……
但凡有一件事是关于你,那便是好的。
二十四年,盛怀太子姜冉病逝,举国悲痛。
第二年,盛怀帝另立二皇子姜琉为太子。
同年,昭承帝褚午宴传位于宗室。
山野间多了一对神仙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