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
看着孩子的表情,芳芳意识到什么,她停下脚步,转头望向门板,门缝里有一抹黑色的布料。
她转身要跑,藏在门后的贼人速度比她更快,猛地从门后钻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连拖带拽地将她弄了回来。
“虎子?”芳芳看清了贼人的脸,虽然他用毛巾将自己的下半张脸遮了起来,但芳芳还是凭借他的双眼认出了他,“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
对上少女愤怒的眼神,虎子目光闪烁了一下,一声不吭地将她推进房间,然后迅速关上了房门,并且用麻绳飞快地将门把手缠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快开门啊!”
屋内的人愤怒地踹着房门,先是对他破口大骂,然后又哭着哀求起来,虎子站在门口,忍受着良心的煎熬,就在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将麻绳解开的时候,楼下传来赵明堂的喊声。
“虎子,搞定了,快走!”
一股浓浓的黑烟从厨房那边升了起来,熊熊的火焰正朝着小楼的主体蔓延过来。
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虎子狠了狠心,不顾屋内人的哭泣哀求,转身就往楼下跑。
火舌满天,吞噬着这座小楼,脚下的地板已经变得滚烫,屋内如同蒸笼一般。
房门被关,窗户被锁死,所有的生路都被切断。
芳芳绝望地抱紧燕燕,依偎在嫂子身边。
“对不起嫂子,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们单独留在楼上的。”
“嫂子,如果有来世,你还做我的嫂子好不好?”
“燕燕,是姑姑对不住你,你还这么小……”
“那些畜生,我诅咒他们不得好死,我诅咒赵家,断子绝孙!”
火烧了整整一天。
刘子东的二叔二婶,跪在地上哀嚎,眼睁睁地看着二层小楼化作一堆灰烬。
刘子东从镇上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跌跌撞撞地跑进废墟里,用双手拼命在灰烬里刨。
当他挖出一具又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看到妻子和妹妹死前还将孩子紧紧地护在怀里,他的心像是被人活生生地剜了出来,痛不欲生。
他想要一死了之,可二叔二婶死死地抱住了他。
二叔说:“这场火烧得太蹊跷了,大白天的,很容易就会发现起火,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往外逃?我怀疑这根本就不是意外。你要是死了,这事就被彻底掩埋了,你想让她们枉死吗?”
二婶说:“我听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昨晚你妈挨家挨户敲门,好像在找什么人,咱们住在山里不清楚,可村子里那些人,肯定知道些啥,东子,你得活下去,才能搞清楚事情真相啊!”
刘子东跪倒在亲人的遗骸旁,守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不管怎样,逝去的家人得入土为安,叔叔婶婶强行将刘子东拉开,帮他将亲人的遗骸收殓入棺。
“我偷偷向住在村子里的几户外姓人打听过了,那晚你妈最后进了赵喜德家。”二婶低声对行尸走肉般守在棺材前的刘子东说道,“听他们说,赵孟德当时带族人堵在赵喜德家门外,不许旁人靠近,过了一会儿,就有人看到你妈被人从赵家背了出来,身上遮得严严实实的,像是受了伤的模样。”
“你妈被送回家没多久,你们家的房子就起火了,要说这中间没有点关联,我打死都不信。”二叔阴沉着脸说,“但是赵氏一族向来团结,他们刻意隐瞒,我们很难弄清楚事情真相。”
“知道这些就够了,横竖跟赵家脱不了关系。”
刘子东瘦脱了相,头发一夜变白,凹陷的双眼黑得就像一口深井,里面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气。
二叔看得心惊,连忙劝他:“东子,你在镇上做事,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咱们搞不清楚,可以报官啊,你可别做傻事!”
二婶附和道:“对对对,咱们报官,要是有冤情,他们肯定会查清楚的,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不会的。”刘子东神情麻木地回了一句,然后从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塞到二叔手里,“这是我这个月的工钱,二叔你拿着,我妈她们的后事就拜托你们了。”
“不用,都是一家人,帮衬一把是应该的,这些钱你自己留着,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二叔是真心心疼自家侄子,不肯收,刘子东用力按住他的手,说:“二叔,买棺材的钱还欠着吧?你先把这笔钱给还上,我妈和阿兰她们一辈子没亏欠过别人,不能让她们走在黄泉路上都不能安心。”
二叔本想帮侄子一把,奈何家里也不宽裕,买棺材都欠着一部分钱,他虽然没提,但刘子东心里有数,坚持让他将钱收下。
二叔无奈,只得照办。
刘子东往火盆里烧了几张纸钱,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二叔,如果有一天村子里待不下去了,你就带着全家人去镇上找四喜餐馆的王老板,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帮你们找个落脚的地方。”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交代后事,二叔心里十分不安,即使刘子东让他和妻子先回屋休息他也不肯,坚持要留在灵堂陪刘子东守灵。
可是没想到,半夜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二叔尿急,出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刘子东就不见了。
他慌忙召集家人寻找刘子东,他安排儿子儿媳到刘家烧毁的废墟去找人,自己跟老伴则往村子里去。
两口子刚进村,就听到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杀人了!杀人了!”
“刘子东疯了!他要杀了我们全家!”
二叔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厥过去,他撇下老伴,心急火燎地往赵喜德家跑。
等他跑到赵家院门外,附近已经围了几个被惊醒的村民,他们个个胆小地瑟缩着,谁也不敢往惨叫连连的赵喜德家里闯。
就在这时,刘子东提着一把滴着血水的斧头从大门走了出来。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院子里。
二叔眼前发黑,嘴唇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利索:“东子,你,你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