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纤细柔白的手握住男人的手掌,声音清婉地打断司机的话。
“师傅好像很了解梁仁宗,那你可知,梁仁宗不善骑射步战,他从未御驾亲征。为他开疆拓土,守护江山的,另有其人?”
不知是不是司机的错觉,他总感觉车厢内的温度,突然降低了许多,后背凉飕飕的。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说话的女人:“美女,你说的是镇北王吧?镇北王的确是历史上有名的悍将,只可惜天妒英才,如果他多活几年,说不定大梁的版图,还会进一步扩张!”
“镇北王因瘟疫去世以后,仁宗皇帝非常悲伤,史书上说他半个月都没有上朝,后来还命人修建了一座庙宇,专门祭拜镇北王,后世都称赞他对镇北王手足情深,有一颗仁爱之心。”
话音一落,司机感觉车里的温度更低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伸手调高空调温度,自言自语地说:“空调坏了吗?怎么突然这么冷?”
司机抬起头,突然发现自己悬挂在车里的玉貔貅,身上出现了几条裂痕。
这个貔貅吊坠,是他老婆从某位高人手里请回来的,据说能辟邪,保人平安,在后排那三位乘客上车之前都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裂痕?
司机感觉心里发毛,他通过后视镜悄悄观察后排的乘客,发现那位自上车之后,一句话都没说的冷俊帅哥,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白得有些过分的脸看起来阴森森的,说句不好听的,就好像……
死人的脸。
一股寒气慢慢从尾椎骨爬到脊梁,司机慌忙收回目光,双手握紧方向盘,强迫自己专心开车,不再回头看。
过了一会儿,出租车抵达目的地。
等三人一下车,司机立刻脚踩油门,逃命一般离开了。
将车开到几百米外,司机才靠边停下来,拿起手机拨打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喂,特殊部门吗?我要举报。我刚才拉的那三位乘客,有点不对劲。”
世道越来越不太平,灵异事件频发,官方终于不再藏着掖着,让民众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同时也开通了求助热线。
身为出租车司机,经常要跟各种人群打交道,以前还好,现在可以说是最危险的职业之一,提高警惕,熟记热线号码,是他的保命法则。
欢乐城是平城最大的游乐园,整个乐园里充斥着欢笑声。
摩天轮、旋转木马、过山车……
每一项游乐设施前面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热闹的人群里,有两男一女特别引人瞩目,他们三人容貌惊人,气质也跟普通人不同。
其中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细心地搂着女人的腰,将拥挤的人群隔绝在外。
还有一个年纪稍小一些的男子,穿着黑色连帽衫,不笑时显得有些冷酷,只是目光里难掩好奇,不时转头望着周围的一切,似乎对什么都感觉到新奇。
身着白色长裙的女人,正用纸巾擦拭年轻男子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的脸,目光里含着怜爱:“霖儿,累吗?”
“孩儿不累。”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开口,嗓音清脆带着几分童真,“娘亲,孩儿还想玩。”
“好,娘陪你。”女人温柔地微笑,摸了摸他的头。
周围的人明明离他们很近,却奇怪地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不由得对三人之间的关系感到好奇。
将游乐园里的设施玩了个遍,镇北王一家准备离开游乐园的时候,被周治平肖沁等人在大门口堵了个正着。
“你们来了。”
高大挺拔的男人伫立在通道中央,幽深冷锐的双眼,透过冰冷的镜片注视着他们,对他们的到来丝毫不感意外。
“换一个地方说话。”
游乐园里游客众多,周治平并不想引起恐慌,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腰间的麻醉枪上。
“此刻不行。等子时一到,我们自会离开。”
镇北王并没有将周治平的小动作放在眼里,他瞥了眼周治平身旁的三道虚影,很明显是在跟他们说话。
周治平皱眉,正要开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他的肩膀,靳铭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听他的。”
镇北王与靳铭目光相对,唇角微微一扬,什么也没有说,领着妻儿兀自离开。
看着他们拦下一辆出租车,周治平咬了咬牙:“跟上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失去身体,乔沅三人现在就是一道幽魂,跟着坐上周治平的汽车,望着前方行驶的出租车。
乔沅说道:“看起来,他们似乎并没有恶意,他们来游乐园,大概是想弥补霖儿,让他体会一下现在小孩子喜欢玩的东西。”
很自然地将小世子的小名喊出口,乔沅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画面。
肉嘟嘟的胖娃娃,被她抱着哄睡……
顽皮的孩童,将脸弄得像小花猫一样,扑到她怀里叫娘亲……
桀骜的少年,纵马在草原上奔驰……
芝兰玉树的青年,携新婚妻子跪在她的面前奉茶……
太多太多印象深刻的画面,在镇北王编织的梦境里,他陪伴她走过了一生,即使是从梦境里抽离出来,她对那个曾经叫过她娘亲的孩子,还是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
镇北王编织这样一场梦,是想弥补他跟妻儿的遗憾吧?
海洋公园,电玩城,高级餐厅,博物馆、梁仁宗陵寝、科技馆……
一行人跟在镇北王一家的屁.股后面,从白天跑到夜晚,终于确定,这一家子人就是在沉浸式体验现代社会。
“都跑了一天了,他们不累吗?”肖沁惊奇地看着那一家三口,又走进了一家电影院,发出灵魂质问。
靳铭说:“他们不累,累的是我们的身体。”
“他们还真是与时俱进。”乔沅感慨,“进入电影院之前,镇北王还知道买爆米花和可乐。”
“我讨厌甜食。”看到小世子用自己的身体,肆无忌惮地吃甜筒蛋糕巧克力之类的垃圾食品,阿夜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般。
这场电影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等电影放映完毕,已经是十一点十分。
“还有五十分钟。”周治平看了眼手表,眉头皱了起来,越是接近子时,他越担心出岔子。
镇北王已经是等同于鬼王一样的存在,又是在子时阴气最强盛的时候,他如果出尔反尔,在场的几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要不要先把他们控制起来?”肖沁也担心他们耍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