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去跟阿杰谈。”
靳铭只用三言两语便说动了阿杰离开。
原因很简单,现在已经晌午时分,大家肚子都饿了。
乔沅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大门敞开着,白二的蒲扇放在藤椅上,人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阿杰见怪不怪:“他今天挣了一大笔钱,肯定跑到四娘饭馆里跟人打牌去了。”
四娘姓姜,全名就叫姜四娘,她在白头村唯一的一条街道上,开了一家小饭馆。
餐馆一楼招待就餐的客人,二楼则摆了两张牌桌,像白二那样游手好闲的人,就喜欢去二楼打牌。
“阿杰,来啦,这就是今天来咱们村旅游的游客吧,欢迎大家。”
走到饭店门口,还没看见人,饭店老板娘爽朗的声音已经从店内传了出来。
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影从二楼走了下来,边走边说:“大家快请进,别看我的饭馆小,但是打扫得干净,吃的也都是我们自己种出来的,不会添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听声音,姜四娘顶多三十多岁,可当大家看到她那张脸时,不由同时愣了愣。
乔沅脑子里蹦出一个词:鹤发鸡皮。
苍白如雪的发丝整齐地梳理在脑后,扎成低矮的发髻,面部的肌肤像是被斧头凿出一条条沟壑,松弛地耷拉在脸颊上。
姜四娘身上穿着宽松复古的棉麻衣服,步伐意外地轻快有力,只看一眼就算出了总人数,连小孩子都没落下。
“十八位客人呀,刚好坐两桌,你们先坐,我去拿茶水。”
姜四娘转身走向后厨,看着她挺拔的背影,利索的腿脚,乔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饭馆面积并不大,一楼只能摆下五套桌椅,柜台已经有些年头,多处油漆脱落。
柜台后方的墙壁上,设了一个神龛,供奉着一尊汉白玉女神像。
神龛前点燃的蜡烛,发出幽幽的红光,映照在女神栩栩如生的脸上,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就在乔沅盯着女神像看的时候,姜四娘从后厨出来了,她一只手端着装有茶杯的托盘,一只手提着茶壶,乔沅注意到她的手部皮肤虽然粗糙,却很紧致,也没有老人斑,跟她的面部完全不符。
曹瑞站起来,从姜四娘手里抢过茶壶,说:“我来吧,麻烦您了。”
姜四娘笑了笑,收回手,说道:“墙上有菜单,客人们看看想吃什么,我家那口子就是厨师,他手艺还不错。”
“行,我们先看一看菜单,决定好了再告诉您。”
“我去给大家取碗筷。”
林小雨心肠软,看到姜四娘这么大年纪还忙前忙后地招呼他们,心里过意不去,连忙说:“不用,奶奶,我们自己去取就好。”
“咳!咳咳!”阿杰正在喝水,听到林小雨的话差点喷出来,他尴尬地望着姜四娘,“四娘,不好意思啊,他们不知道,他们其实人都挺好的……”
“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姜四娘脸上笑容不变,并未流露出丝毫异样。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阿杰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低声提醒众人:“四娘的年龄其实比我还小,大家就叫她老板娘,或者直接叫她的名字就行。”
“我,我只是一片好心,”林小雨脸颊通红,慌乱地解释,“我没想到她……”那么年轻。
乔沅这下明白,从姜四娘身上感受到的那股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
姜四娘的脸,头发,呈现出的是迟暮之年的状态,但她的声音,她挺拔的身材,走路的姿势,干活儿的利索劲,分明就是正值壮年的样子。
曹瑞同样很尴尬,摸了摸鼻子说:“我们俩这样,是不是太伤人家老板娘的心了?”
不说还好,一说林小雨愧疚得都快哭了,站起身说:“我去跟老板娘道歉。”
曹瑞道:“我也去。”
“不要去。”阿杰拦住他们,作为一个同样身有缺陷的人,他能够理解姜四娘的心情,“你们现在去跟她道歉,反而是在提醒她,她跟常人的不同。你们只要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对待她就好。”
“阿杰大哥,老板娘是生病了吗?我听说有种病叫早衰症,就会让人迅速地衰老……”魏苏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姜四娘听见。
“不是生病,她是为了救她的女儿。”
阿杰说完这句话之后,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么多,赶紧住了嘴。
靳铭和周治平不动声色地交流目光,然后叫来姜四娘点菜。
“老板娘,我们喜欢吃素,把你们厨房里的素菜都给我们来一份。”周治平笑着说,“有酒吗?来一箱啤酒,再来一份下酒的酱牛肉和腊肉炒春笋。”
“好嘞。”姜四娘笑容和蔼可亲,“阿杰,你陪大家聊聊天,我去后厨帮忙,饭菜很快就好。”
他们点的大多是素菜,厨房里早已经备好,不一会儿功夫,炒好的菜就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
饭馆里没有服务员,等姜四娘将一锅焖好的白米饭端出来之后,大家就自觉地自己拿起饭碗盛饭。
靳铭和周治平已经打开啤酒,倒了几杯酒,将其中一杯送到阿杰面前。
“先生学识渊博,白家大院一行,让我收获良多,能结识先生,是我的荣幸。”
“阿杰兄弟,今天辛苦你陪我们逛这么久,我敬你一杯。”
这是打算把阿杰灌醉,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啊,乔沅在心里默默地给一唱一和的两人点赞。
“不敢当,能认识在座的各位,才是我的荣幸。”
“周兄弟言重了,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阿杰连忙接过酒杯,他环顾一眼在座的游客,没有一个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都将他当成朋友一样,满含善意地对他微笑。
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阿杰的眼眶有些发热,端起酒杯,一口气将满杯酒喝光了。
酒过三巡,阿杰已经目光迷离,脸颊酡红,靳铭见差不多了,叫来姜四娘结账。
姜四娘手脚麻利地结完账,冲后厨喊了一声:“大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