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惨叫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
接着,响起重物被拖动的声音,还有男人的抱怨。
“卧槽,这家伙太臭了,还好我们从六楼抢了几桶水,等回去,得好好将他洗一洗……”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嫌弃。”
拖动的声音越来越近,突然,脚步声停在门口。
一道略带遗憾的声音传来:“可惜了,那个女人和孩子,啧啧……”
明州手里的菜刀咣当落到地上,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一双手突然捂住他的耳朵,半搂半拖着他退回到餐厅。
他僵硬地扭头,看到努力冲他微笑的母亲。
她捧着他的脸,像他小时候生病不肯吃药时那般温柔地哄他:“州州乖,你什么都没有听到。你累了,妈妈带你去睡觉。”
明州的脑子还是懵的,他任由母亲搂着,往客厅走,恍恍惚惚看到次卧门口站着两个人,是靳铭和阿夜,他们穿戴整齐,脸上毫无睡意。
靳铭走过来,将一根巧克力塞到明州手里,又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房间。
明州被夏薇带到沙发前坐下,手里紧紧握着那根巧克力,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掌心的巧克力都被他的体温融化,他空洞的眼里才有了一丝波动。
他动作缓慢地撕开包装袋,将巧克力分成两半,一块塞进自己嘴里,一块递向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夏薇。
甜腻中带着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夏薇眼眶一热,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柔声哄着:“州州乖,睡一觉吧。等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天色微明,一行人已经收拾妥当,准备离开这栋大楼。
沉重的书柜被挪开,透过猫眼确认外面无人,靳铭将房门打开。
走廊上,像是用血水洗刷过,一条长长的拖拽痕迹,从502的门外一直延伸到楼道口。
最触目惊心的是502的房门,被斧头劈出一个大窟窿,喷溅的鲜血,将雪白的墙壁全部染红。
夏薇迅速将儿子挡到身后,深吸一口气,说:“州州,你跟哥哥姐姐先下楼,妈妈还有点事要做。”
乔沅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楼道里危险重重,总不能留她一个人,便道:“大姐,我陪你吧。”
靳铭唇角微微一勾,眼中不带丝毫温度,说:“老周,你和阿夜、曹瑞带两个孩子到地下车库等我们,我也有点事要做。”
乔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往楼上走,顿时猜到他准备做什么。
稚嫩的少年,一夜之间仿佛成长了许多,他抿了抿唇,没有问大家留下来的意图,乖顺地跟随周治平等人往楼下去。
夏薇看着儿子离开,握紧拳头,对乔沅说:“我想去502看一看。”
“好。”
502的门口,残留着一大滩血迹,她们不得不从上面踩过去。
夏薇的脸色白得可怕,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
一跨进门,难闻的恶臭就扑面而来,屋子里垃圾成堆,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乔沅随手拿起放在门后的木棒,将垃圾扒拉扒拉,勉强清理出一条路来。
夏薇神情恍惚,引领着乔沅往腐臭味传来的方向走,打开了一间紧闭的房门。
当乔沅看清楚房内的情形,顿感头皮发麻,心脏狠狠往下一坠。
满是血污的床单上,躺着一大一小两具白森森的骨架,上面一点肉丝都没有。
乔沅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那具小小的骨架,看起来跟心心和甜甜差不多大,还是个孩子啊。
她昨晚也被撞击声惊醒了,知道在这末世,当人们饿到极致的时候,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可亲眼看到这一切,还是没办法接受。
夏薇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样式老旧的金戒指,颤抖着,戴到了大骨架白森森的指骨上,哽咽着喊了一声:“妈——”
“妈,明辉,明辉昨天没了,他去地下陪你了……”
夏薇跪在床前,哭得不能自抑,令乔沅心里也不好受。
她从卧室退了出来,守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哭声渐渐地低下去,又过了一会儿,夏薇双眼红肿地走了出来。
离开502之后,夏薇才开口,将原委一一道来。
明州奶奶在家中病逝,夫妻俩想让她老人家入土为安,商量一晚上,最终决定将她安葬到小区附近的绿化带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到处都是丧尸,他们不敢走太远,也没办法走太远。
“我和明州他爸,趁着天刚蒙蒙亮,将他奶奶送了出去。就这么过了两天,我开门扔垃圾,无意间瞥到隔壁门口的垃圾袋里,装着一枚金戒指……“
夏薇声音抖得不成样:“那是我去年亲手买来,送给老太太六十大寿的礼物,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王建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生,他竟然把老太太的遗体给刨了出来!”
她当时又惊又怒,跑到502的门口,疯狂捶门要找王建要个说法。
房门打开了,屋内飘来一股怪异的肉香,男人看到她,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问她有什么事。
夏薇就是在那一刻,猛然间恢复了理智,因为她注意到,男人的右手一直背在身后,好像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慧慧还好吧?你前两天来借食物,不是说她生病了吗?”
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直勾勾地盯着她说:“已经好了。小孩子嘛,觉多,还赖在床上没起来呢。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