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乔沅开口,桃桃便从她的身后钻了出来,飞快地跑进屋里,扑向老太太:“外婆,我是桃桃,我回来啦。”
老太太双手颤抖,捧起桃桃的脸,瞪大老眼昏花的双眼,使劲打量。
“桃桃,真的是我的桃桃……外婆总算等到你了……阿萍,海昌,咱们的桃桃,终于回家了,你们快点出来看看啊!”
西面的墙壁上,挂着两幅黑白遗像,一男一女,前方摆着一张香案,上面放着两个骨灰盒。
老太太话音刚落,两个骨灰盒便同时震动起来,发出嘭嘭的声响。
好像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想要从盒子里面钻出来。
很快,骨灰盒的盖子被震开,两道黑烟从里面冒了出来,在空旷的客厅中央,化作一男一女。
他们苍白的脸上带着笑容,静静地站在那,望着桃桃。
“爸爸!妈妈!”
桃桃伸出两只小手,飞快地扑了过去。
可她的手刚刚触碰到那对男女,他们就化作一阵黑烟消失了。
“爸爸!妈妈!姐姐,我的爸爸妈妈怎么突然不见了?”桃桃惊慌地扭过头,向乔沅求助。
乔沅蹲在她面前,轻声说:“桃桃,你爸爸妈妈的魂魄其实已经不在了,这两个只是他们的执念,他们临死之前,都还盼着跟你相聚,执念太深,就化作虚影留在这里等待,在你们一家人团聚的那一刻,他们的心愿已了,执念也就消散了。”
“爸爸!妈妈!”桃桃脸上流下两行血泪。
她在人间徘徊这么多年,不肯去投胎,就是想要见爸爸妈妈一面,可是,她好不容易回到家,爸爸妈妈却不在了。
她哭了许久许久,小脸白得渗人,乔沅抚摸着她的发顶,无声地安慰她。
等桃桃停下哭泣,发现坐在摇椅上的外婆也不见了。
“姐姐,我的外婆呢?”
乔沅带着桃桃,来到卧室门口。
刚刚还跟她们说话的老太太,正僵直地躺在床上。
老太太神色安详,双手交握,放在腹部,身上已经出现许多尸斑,去世至少两天了。
桃桃唯一的亲人,也没了。
“我两天没见到赵老太太,还以为她去侄女家了呢,没想到,唉……”
“独居老人就是这么可怜,什么时候去了都没人知道,听说发现赵老太太去世的那个年轻姑娘,曾经受过老太太恩惠,特地上门探望,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怕老人家出事,就报了警……”
“说起赵老太太,她也是个可怜人,早年丧夫,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女儿嫁了个做生意的,眼看日子好过起来,外孙女却被人拐走了,她的女儿受不住打击,自杀了,女婿呢,又在寻找孩子的途中出了车祸……现在,一家人都没了……那些人贩子,不知道毁了多少家庭,真该千刀万剐,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乔沅配合警察做完笔录,出来就听到聚在院子里的街坊邻居议论纷纷,她埋下头,快速离开这个小区。
走到无人的角落,乔沅才转头问身旁闷不吭声的小女孩:“桃桃,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打算?不管你想做什么,还是想要去哪里,我都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只有完成桃桃的执念,让她了无牵挂,她才能顺利去投胎。
“姐姐,我还不想走,我想亲眼看到拐卖我和萌萌的人遭到报应。姐姐,我还能跟着你吗?”
桃桃仰头望着乔沅,小眼神可怜巴巴的,乔沅心软得一塌糊涂,说道:“当然可以,姐姐一定会找到害你们的坏人的。”
下午一点,乔沅赶到殡仪馆门口,见到了李美姿一家,以及陈小嘉的父母。
陈父陈母看起来很憔悴,因为悲伤过度,精神状态都很糟糕。
大概是李美姿已经跟他们说过乔沅勇斗僵尸的“英勇事迹”,他们丝毫没有因为乔沅年轻就看轻她,对她的态度很和善,甚至带着几分恭敬。
陈父陈母一边带乔沅朝殡仪馆里走,一边讲起女儿陈小嘉自杀的经过。
陈小嘉今年刚满二十岁,是平城大学美术系大三的学生,因为学校离家有点远,她又不想受到父母的管束,所以选择了住校,每个月只回家一次。
陈小嘉性格开朗,为人大方,跟宿舍里的人相处得都很好,三年来大家都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
可上个礼拜六的傍晚,她突然跑回家说有人跟踪她,不管她去哪里,那个人都跟着她。
陈父陈母当时查了小区的监控,但是并没有看到有人跟踪女儿。
他们安慰陈小嘉,可陈小嘉不信,坚持说有人跟踪她,还说那个人跟着她回了家,现在就藏在家里。
陈父陈母为了让陈小嘉安心,陪她在家里找了个遍,告诉她家里没藏人。
可她不信,突然惊恐地转身,指着客厅的窗户尖叫:“在那里 ,那个人就在那里!”
陈父陈母转头望去,却什么都没看见。等他们再回过头来,女儿竟然不见了!
大门敞开着,陈小嘉趁父母不注意,跑出了家门。
陈父陈母着急地追了出去,刚跑出单元楼,就听到一声巨响,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直挺挺地砸在了水泥地板上。
陈小嘉血肉模糊的脸正对着夫妻俩。
“都怪我们,当时要是追上楼,嘉嘉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嘉嘉回家的时候,精神状态就很不好,脸色苍白,目光涣散,就好像撞邪了一样,我们要是早一点意识到不对劲,她也就不会……呜呜呜……”
女儿出事,当父母的万般自责,这两天他们根本没睡过觉。
只要一闭眼,眼前就是女儿血肉模糊的惨像,要不是想要查清楚女儿死亡的真正原因,他们早就垮掉了。
陈小嘉的尸体还在停尸房里,工作人员一打开房门,乔沅就看到满满当当一屋子“人”,挤得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