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沅看着折断的香和断裂的发绳,心里发沉。
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
田萌,已经不在人世了。
“大师,你一定找到我的女儿了,对不对?”
田业平从乔沅沉默的态度里意识到什么,挺起的脊背瞬间矮了下去,佝偻着背卑微地祈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求求你了。”
看着眼前这个被生活压垮,眼眶通红,满含乞求的男人,乔沅没办法说出残忍的真相。
“青烟指向西南方,你的女儿就在那个方位。不过,她的情况可能不太好。”
田业平瞬间泪崩:“这么多年,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只要人还在就好……不管她遭遇过什么,变成什么样,她永远都是我跟我老婆的宝贝……”
在他的身旁,穿着病号服的女鬼,同样哭得一脸血泪。
虽然只是得到一个大概的方位,但是对于苦寻多年无果的田业平来说,也是一个莫大的希望。
他很快就振作起来,神情很是坚定。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找到我的女儿。大师,要是您得到更多关于我女儿的信息,还麻烦您告诉我。”
“好,我会的。”
乔沅从地上捡起那条断掉的发绳,放进自己的包里。
出租车启动,继续往她的目的地,火车站驶去。
因为刚才的插曲,田业平话多了起来。
“其实我今天也要坐火车,只是顺道接了您这一单,能够遇见您,一定是老天对我的怜悯。”
“我听人说津西县有个女孩,长得很像我的女儿,所以今天赶过去瞧一瞧。对了,津西县就在西南方,说不定那个孩子就是我的女儿!”
田业平越说越激动,乔沅没忍心给他泼冷水。
只是在分别的时候,她从脖子上取下爷爷亲手画的护身符递给他。
“你这一趟去津西县,会有血光之灾,这个护身符,一定要随身携带。最后,记得远离水源。”
田业平感激地收下护身符,想要塞钱给乔沅,被她拦住了。
“就当是我付的车钱。”
说完,乔沅就推开车门走下了车。
她买了一张开往越城的火车票,发车时间还早,便在候车厅找了个空座坐下休息。
她从包里取出一张对折的寻人启事,这是刚才在出租车上问田业平要的。
寻人启事上,印着田萌小时候的彩色照片,圆圆的小脸,笑起来时露出整齐漂亮的牙齿,梳着两个小揪揪,十分可爱。
“咦,照片上的人看起来好眼熟呀。”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细嫩的声音。
乔沅转头,正好与一张白惨惨的小脸对上。
“……”
又来一个。
“嘻嘻……”
那张惨白的小脸咧开嘴,发出阴森诡异的笑声,“姐姐,你能看见我?”
乔沅面无表情,伸出手将几乎贴到自己鼻尖上的小脸推开。
“小朋友,说话就说话,不要贴这么近。”
“嘻嘻嘻嘻,人家就是太开心了嘛,我在火车站这么久,姐姐是第一个能看见我的人。”
小女孩看起来比寻人启事上的田萌要大一些,身上穿着漂亮的公主裙,留着齐刘海披肩长发。
没有眼白的漆黑瞳孔往上翻,直勾勾地盯着乔沅,像是盯着美味多汁的牛排。
乔沅丝毫不怕,冲她微微一笑。
“……”
小女孩吓人的表情倏然一收,嘟着嘴哼哼,“什么嘛,你都不怕我,一点也不好玩!”
“当然是因为你长得可爱啊。”
小女孩扭了扭脑袋:“……哼嗯,我当然可爱。”
乔沅安抚好熊孩子,拍拍身旁的座位,示意她坐过来。
然后将寻人启事往她那边移了移,低声说:“她叫田萌,你刚才说看她眼熟,是不是见过她?”
小女孩想了想,摇头。
“不知道。我忘了很多事情,我只记得我叫桃桃,我要等我的爸爸妈妈……可我等呀等,等了好久好久,我的爸爸妈妈都没来,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呀?”
小女孩边说边哭起来,脸上流下两行血泪。
“别哭了,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爸爸妈妈。”
乔沅心道,今天她大概是跟这些寻人的鬼物有缘分吧,碰到一个又一个。
“真的吗?”桃桃的眼泪迅速止住,只是小脸上血糊糊的,看起来更加渗人了。
乔沅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想要找到你的父母,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现在急着回家,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着我走。”
“我愿意!我太愿意了!”桃桃开心地跳起来。
她摊开小手,将一颗蓝盈盈的玻璃弹珠交给乔沅,说自己就附身在这上面,只要乔沅带着弹珠,她就能跟着一起离开。
乔沅的家乡越城,地处西南,是一座非常偏远的小县城。
机场还未开通,她得乘坐高铁到县城,然后转乘汽车,才能回老家北山村。
等她拖着行李箱来到村口,已经是傍晚时分。
天色昏暗,本应该是干农活的村民陆续返家,家家户户冒起炊烟的时刻,村子里却静得出奇。
田地里,看不见一个人。
道路两旁的房屋,大门紧闭。
沉寂的暮色,透着令人心悸的压抑和不安。
忽然,远处传来锣鼓唢呐的哀鸣,乔沅心里的紧迫感和不安也越强烈。
这种感觉,在她来到自家院子门口时,陡然达到顶峰。
青砖青瓦的古老四合院里,黑压压挤满了人,好像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聚到了这里一般。
不知是谁发现了她,喊了一声“乔沅回来了”,立刻有人从院子里冲出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乔沅的大堂兄乔家梁,他披麻戴孝,口中喊道:“沅沅,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给你打电话,你一直关机,还以为你赶不回来了,快去看看五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