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熙南填表时，时衍尘在一旁站着。
校友会的学生代表资料卡上有出生年月，他只淡淡扫过一眼。
对上面的数字并不关心。
待她填完，时衍尘没放她回家，而是直接把她塞进了自家的豪车里。
沐熙南上辈子是个穷的，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拉风的酷车。
车身光滑透亮，车内的味道跟时衍尘身上的很像，闻了之后竟一点晕车的感觉都没有。
沐熙南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时衍尘微微抬眼，“上车了才问是不是有点晚了？”
“……”好叭，她确实过于信任他了。
“到了就知道了。”说完，少年拿起座位上的文件，指尖随意在上面翻动，神情却显得严肃认真。
沐熙南没见过这样的时衍尘。
此时日落西山，晚间夜灯准时亮起，车身飞驰而过，将窗外景色抛开。
近处的山是深绿色，远处山却是是深蓝色，山面雾蒙蒙的，像铺了一层灰。
再往后，颜色变淡，变得灰白。隐入灰色的天空，与其融为一体。
透着橘光的不规则的云层之下，车流不断。
一切都在画中，一切都成了背景，唯有定神不动的少年在画面里愈加明显。
他睫毛好长，在光影下更漂亮了。
皮肤好白好紧致，好想戳一戳啊！
想着，沐熙南的手就开始不听使唤地抬起来了，指尖缓缓向他靠近。
近一点、再近一点。
哇，他脸上有白色的小毛毛诶！
刚感慨完，手指就被握住。
时衍尘微微偏头，与她视线相撞。
逆着光，他瞳孔的颜色似乎黑了些。
少年神色难辨，但说不上温和。
“沐同学？”
“诶。”
沐熙南回神，意识到自己色瘾又犯了！
她手指蜷缩，给自己找补：“我……我有点热，想开个窗……”
“热？”
时衍尘目光落在她不算长的手指上。
她的手明明很凉。
难道又跟上午一样，发烧了？
虽然这不是他该在意的事，但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有哪里不舒服吗？”
“啊，那倒没有……”沐熙南尴尬笑道，“我体虚，体虚。”
时衍尘看了看她干瘪的身体，都快瘦成皮包骨了。
他淡淡“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是该多补补。”
说罢，少年将车窗放下几厘米。
沐熙南这边的窗本就开了点，他那边一开，气流对冲，晚风一下子涌进来。
车内顿时清凉。
时衍尘已经继续在看手里的文件了，忽然又听见身边的女孩说了句：“好舒服呀~”
这话听上去像是不经意脱口而出的，语气倦懒而放松。
余光中，沐熙南脸上笑意渐浓，闭着眼一脸享受的样子。
他一时分不清楚这话是对他说的，还是她的自言自语。
这一天接触下来，时衍尘发现，这个女生跟他印象中完全不一样。
她应该是那种，跟他一样身处黑暗，心中早已被种下恶种的人才对。
这样才能帮到他。
也罢，或许是现在还早，她的恶毒还没显现出来。
沐熙南见时衍尘在认真看文件，就没再出声打扰。
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看路过的行人脸上各色各样的表情。
很快，车子在一家中式风格的房子外停了下来。
司机恭敬地说：“大少爷，到了。”
时衍尘应声，收起了手里的文件，对沐熙南说：“下车吧，沐同学。”
沐熙南下车后才看到这幢建筑上的牌匾，上面写着——换新颜。
她有些疑惑：“这是？”
时衍尘应声：“校友会对学生代表的形象管理有要求，擅自带你过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介意呀。”
不介意倒是不介意，但是……
她可以理解为这是在说她丑的意思吗……
沐熙南跟在时衍尘身后进去，刚踏上台阶，门口穿着西装的帅哥服务员就朝他们鞠了一九十度的躬。
“时少爷！”
帅哥服务员声音极大，把沐熙南吓了个激灵。
一进门，铭牌上标着总经理的美女朝他们走过来。
她双手交叠在腹部，语气优美动听：“时少爷，请问是跟平时一样还是？”
说这话时，经理眼尖地瞧见时少爷今天带的女生不是夏小姐。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麻烦帮她理一下头发，”时衍尘看了眼沐熙南，又补充道，“她是我的朋友，你们就像平时招待夏语凝那样。”
沐熙南原本正打量着这家叫“换新颜”的店内装修，听到一旁少年提起“朋友”这个词，惊喜地朝他看过来。
时衍尘已经把她当朋友了？
她还沉浸在那句“她是我的朋友”中，身体早已被工作人员带到洗发室。
温柔的小姐姐正在测水温，把水往她头上浇时，轻声问：“请问这个温度可以吗？”
“可以的。”她也轻声答。
洗头加按摩整整进行了半个多小时，她舒服地快要睡过去。
跟帅哥做朋友可真爽啊！
沐熙南抱着发帽出去时，从镜子里瞥见时衍尘半仰着头靠在沙发上休息。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发型师帮她做护理、剪头发。
很奇怪，沐熙南一直觉得长发齐腰才美，但发型师帮她剪完后，她居然发现整个人像换了一个头一样。
明明都是短发，她现在的发型却很衬脸型，好像再换什么都觉得不配。
加上发色本就偏黄，远远看去倒像是染了冷茶灰棕似的，格外好看。
她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竟发现眉目中有几分神似美女妈妈。
“沐小姐还满意吗？”发型师在一旁问。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谢谢你们呀！你们简直是妙手回春，哦不，是起死回生……哎呀，我都不会说话啦！”她一边笑着一边夸赞。
沐熙南的笑声感染了店内工作人员，就连一直闭眼小憩的时衍尘都缓缓抬眼看向她。
远远的，他只看见一瘦小的人影在灯下手舞足蹈。
镜子里透出少女笑得傻呵呵的脸。
好一会儿，沐熙南才察觉沙发上的少年已经醒了。
她迈着小碎步走向他，伸手对着自己的新发型比划。
“时衍尘！快看我！怎么样？”
她在他的注视下，一会儿用手理了理头发，一会儿双手分开撑在下巴上，微笑着冲他眨了眨眼。
“嗯，挺好的。”时衍尘一边说一边拿上外套，从沙发上起身。
他觉得怎么样不重要，关键是盛宇哲会不会喜欢。
“是吧？我也觉得！”沐熙南跟着他走到前台。
时衍尘在前台登记后递给她一张卡，“下次我就不带你来了，你每个月可以自己过来。”
沐熙南盯着那张卡愣了好半天。
【女人，这张金卡你随便刷。】
——她突然脑子里蹦出了这句话。
跟有钱人做朋友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太tm爽啦！
时衍尘见她迟迟不接过去，以为她在故作矜持，只好给她找个借口：“以后可能有需要沐同学帮忙的地方，这张卡就当我提前买的人情。”
沐熙南笑着接过：“谢谢你时衍尘！我一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闻声，少年轻声一笑，记住了她这句承诺。
行啊，要真有这么一天——
他一定让她先下地狱。
反正都是恶种，谁先死都一样。
不如拉个垫背的，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