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一步朝着火炉走了过去,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待终于走到炉前,一阵热浪扑面而来,伸手拿过司徒仲刚才拿过的洛铁,她翻过来,果然见那上面篆刻着一个‘奴’字!
她想起司徒仲离开前说的那句话,他说:“阿允,别忘了他的身份!”
他的身份!
楚熠是什么身份呢?
他曾是硕国之主!是天下至尊!是万人之上的君王!
而今呢?
他是魏国质子,是她司马灼清的奴隶!是低贱的罪人!
奴隶啊!
既是奴隶,便该有奴隶的样子,让所有人都清楚,他如今的身份!
握着烙铁的手不知何时颤抖了起来,司马灼清只觉得面前的火光像是能吞人的妖兽一般。
他转头看了眼低垂着头,似乎再次昏了过去的楚熠,五脏六腑似乎被人用手一次又一次的大力拉扯一般!疼的她恨不得刺自己一刀,彻底解脱!
“你们两个,给我按住他!”她声音艰涩的厉害,但她却不敢迟疑。
司徒仲虽说了他去一旁透透气,但或许,他就躲在哪个角落,看着她此时的反应!
两名狱卒很快将楚熠按住,其中一个还体贴的帮她将楚熠鬓角的头发给移开,他光亮的额头映入眼帘,光洁而饱满!
司马灼清其实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她刚才还在想,或许他能将这印记烙在他的胸前或是腰际,可奈何,司徒仲并未给她留一点机会!
她拿着烙铁,一步一步走到楚熠面前。
眼前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再次睁开了双眼,看着司马灼清手中被烧的赤红的烙铁,他只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连着心、连着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跟着疼。
“阿灼,你要……干什么?”他声音虚弱的不像话,在这静谧而压抑的牢房中,竟也是那般微弱。
但司马灼清听到了,她听的很清楚。
手指划过他的脸颊,他的额头,司马灼清低低的笑着。
“楚熠啊!你不是说,你是本将军的奴隶吗?你不是说,你愿永远跪在本将军脚下,赎你罪过吗?
既如此,那今日本将军就满足你!
今日,本将军亲自在你额上刻上本将军的专属烙印!
从此以后,你就真真正正是本将军的奴隶了!真真正正……成为本将军……一人的……奴隶!”
“阿灼!”
“司马灼清!”眼看着那烙铁离他的额头越来越近,楚熠剧烈的挣扎着。
司马灼清嘴角依然噙着笑,她眼中满是泪水,可她还是开口道。
“楚熠啊!别动!本将军可不想毁了你的脸!毕竟,曾经就是你这张脸,让本将军爱入骨髓!若是毁了,岂不可惜?”
她的声音是那般平静,平静的让人心颤!
“司——马——灼——清!!!”
烙铁终于还是覆在了他的额头上,楚熠疼的冷汗直流,青筋暴起!
但就算如此,他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更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冰冷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一般直直戳进了司马灼清的心底,司马灼清想,他大概恨极了她吧!
他曾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他高坐龙椅上,受万民朝拜!
而如今,他却被绑在这阴暗污秽的牢房中,被他曾经最爱的女人施以墨刑!
可她错了吗?
就算今日她没有被司徒仲所逼,楚熠也做过太多对不起她的事。
曾经,他怀疑她,他将她司马家满门下狱。
她跪在御书房外求他,跪了三个时辰!
在她醒来后,他将宣王伪造的信件砸在她的脸上;她拽着她的衣领,不顾她重伤之躯将她狠狠砸在地上!
他将她囚在秋梨苑、他逼她看他与沈玥在龙床上苟且、他打她板子、将她从高高的台阶上推下去……
他用她最亲近的人威胁她、他欺辱她、占有她、逼她跪在他的脚下,奉他为主!
他用锁链锁她,不止一次!
他逼她穿上凤袍,坐在囚车里!
他将她囚在灼华殿、他差点打断她的腿……
他为了向她证明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害死了父亲!
太多太多的伤害,曾经以为都能忘记,曾经以为心上的疤痕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
可,怎么会?
伤口可以治好,可疤痕却永远都在!
他带给她的伤害是如此,那她如今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也是如此!
恨吧!
他不配被她原谅,而她也不配得到他的爱!
烙铁早已被她放回原位,司马灼清看着他额间丑陋无比的‘奴’字,却觉得像是自己的心被生生剜了一块。
她与他终于再也回不去了!
而楚熠,在那烙印被烙上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两名狱卒早已放开了他,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只满脸苍白的望着曾经那张熟悉无比、如今却觉陌生的容颜。
他的阿灼,亲手将这耻辱烙在了他的脸上。
那个字,从此以后,会一辈子跟着他!
他可以为她抛弃尊严、卑躬屈膝!
可以跪在她的脚下忏悔、可以为她亲自拆了自己的一身傲骨、可以放弃一切!
可她却还不满足,因为一封信,一封别人伪造的信。
他的阿灼啊!
他的阿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