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帐中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
乔宇齐正在上药的手瞬间僵住了,刚刚进来的王福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雨水,也是大气都不敢出,整个人噤若寒蝉。
楚熠似乎也没想到司马灼清会突然这般为难他,他抬起头,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司马灼清看他这副模样,却眉头微蹙,再次不客气的怒喝道:
“怎么?不服气?看来你是忘了我出去之前说过的话了。现在本将军命令你,立刻把地上的碎瓷片全都用手捡起来,若是落下一块瓷片,你今晚就跪在那块瓷片上。当然,你也可以不照做,只是后果……”
“我做就是了。”没等司马灼清把话说完,楚熠就已开口打断,他闭上眼,声音嘶哑而无力。
王福心中一惊:“小将军,陛下身受重伤,又刚淋过雨,还是奴才来吧!”
“是啊阿姐,陛下他……”
“谁若敢帮他,我现在就让他跪在瓷片上,直到腿跪废为止。”不等乔宇齐把话说完,司马灼清就冷冷打断他的话。
乔宇齐与王福果然不敢再说话,楚熠也已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他抿着唇,一句话也没有说,跪在地上,拿手将地上的瓷片,一片一片的捡了起来。
楚熠从小便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从未干过粗活,更不要说用手去捡瓷片了。
刚开始,他捡那些比较大的瓷片时还没怎么样,但在捡那些比较碎的细小瓷片时,那些碎渣子割破了他的手指。
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楚熠疼的手指泛白,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他硬是忍着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依然跪在那儿捡着瓷片。
“陛下,您休息一会儿吧!奴才……”
“你出去!”楚熠压制着身上的疼,咬牙说道。
王福哪里肯离开啊!他跪在地上,一脸乞求的看着司马灼清:“小将军,求您饶了陛下吧!奴才愿替陛下受所有责罚!陛下身受重伤,真的禁不住折腾了。”
“王福,我再说一遍,你出去!”楚熠眼看着司马灼清脸色越来越冷,急忙再次出声警告王福。
王福到底不敢违背楚熠,也发现他的求情并没有一点用处,只好站起身退下。
“小齐,你也回去休息吧!”看乔宇齐还站在那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司马灼清便满是疲惫的开口道。
乔宇齐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从药箱里拿出药放在桌上,便转身离开了。
乔宇齐离开后,司马灼清并未再看楚熠,她放下帷幔,换了件衣服,又给自己的胸口上了药,便睡觉去了。
楚熠听到床上没了动静,便知司马灼清是休息去了。
但地上此时还是一片狼藉,楚熠便继续趴在地上,认认真真的将地上的瓷片捡了个干净。
当终于把地上收拾干净时,楚熠的十根手指都已被划破,但此时他早已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十根手指麻木的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靠在身后的矮桌上,楚熠只觉得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后背被烫伤后就没上过药,此时火烧般的疼着;胸前的剑伤也像是针扎一般,一跳一跳的疼着;而十根手指,也只剩麻木。
他目无焦距的盯着头顶的帐篷,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但成为如今这般,他却怨不得任何人,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作自受罢了。
窗外的雨还是没有停歇的迹象,这一晚,楚熠听着外面的雨声,想了很多。
身上的痛让他无法安睡,但听着那人清浅的呼吸声,他又觉得,心里是那般踏实。
第二天一早,楚熠睁开眼时,只觉得一片阴影盖在头顶,他抬头去看,就见司马灼清正抿着唇,神色冷冽的看着他。
“瓷片都捡干净了?”
“是!”楚熠低声应道。
昨晚他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只是一晚上都坐在这儿,身上的伤也没处理,此时全身都疼得厉害,身上也不得劲,头疼的厉害。
“既然收拾完了,就过来替本将军更衣。”司马灼清扫了眼地面,并未看到有没捡干净的碎瓷片,便没继续为难他。
楚熠急忙再次应了声,他用手撑着地面准备站起来,只是手指刚触碰到地面,一阵剧痛便传了过来。
额头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楚熠咬着牙将就要呼出口的痛呼声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当好不容易站起身后,楚熠从一旁拿过司马灼清的盔甲,小心的套在她的身上。
虽然他动作已经很小心,也特意避开手指上的伤口,但还是不小心碰到了手指,血液顺着伤口流出,一道污血便染在了司马灼清的盔甲上。
“对不起,我这就擦干净。”看司马灼清神色泛冷,楚熠急忙用自己的衣袖将盔甲上的血擦干净。
司马灼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她看到楚熠脸色煞白,额头上也布满一层一层的冷汗。
他身上穿的还是昨晚淋过雨的那件衣袍,此时皱皱巴巴的。
司马灼清记得昨晚他让乔宇齐帮他上药时是将衣袍脱了的,后来也是赤着身跪在地上捡瓷片的。
但今早起来,这衣袍却穿在他的身上,虽然现在看上去已经干了,但若是昨晚他就穿上,那时衣袍应该还是湿的。
楚熠以前是多讲究的一个人啊!别说湿了的衣袍,就算衣袍有一点儿不干净,他也绝不会穿,没想到,如今倒是什么都能忍受得了了。
她嘴角划过一抹嘲讽的笑,突然用力握住他的下颚。
楚熠不得不抬头,她看着司马灼清晦暗难辨的神色,连呼吸都是紧的。
司马灼清并未说话,楚熠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直到司马灼清嗓中划过一声冷哼,她用力甩开他的下颚,看到楚熠身子如纸片一般被她甩到地上,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只是眼中一片冰冷:“真狼狈啊!”
她咬字清晰,不急不慢的讥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