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闪躲避开谢老婆子扬过来的巴掌,躲到谢富贵身后。
“娘,这怎么能怪我呢?如果不是你非挑唆富贵,和他一起折磨我,我也不至于生病。”
“我要是不生病,就可以下地干活,你们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
“你们都在家待着,猪和鸡说不定,就不会被偷了。”
“猪和鸡没事的话,咱家也不用赔钱,福宝还能一天一个蛋吃着。”
“现在倒好,啥都没了,福宝以后吃啥呀?”
她悲声。
一句句往谢老婆子身上泼脏水,扎她的心窝子。
谢老婆子:……
“作孽呀,我的钱,我的鸡,我的福宝哟~~”
她捂着抽痛的心口,一屁股坐在地上,涕泪横流。
心疼的无以复加。
干了一上午农活,这会儿又累又饿,又气又恼的谢家人,看着哭闹不休的谢老婆子,心底不约而同的升起怨气。
“是啊,娘,你手怎么那么欠呢?打坏了大嫂(丽丽),整个家都乱套了。”
“猪和鸡都丢了,这下您满意了吧?”
两个儿子齐声埋怨。
“啊?你们……”
谢老婆子没想到,会被两个儿子一起责怪,整个人都怔住了。
虽说她这几年溺爱小闺女多些,可在她心里,一直是打算让儿子给自己养老送终的。
哪怕是谢老头打她骂她,都不如儿子说她一句重话,让她来得难受。
“富贵,跃富啊,娘不是故意的啊,都怪冯丽丽那个蠢货,她从她舅家拿了肉,被你们小妹发现了。”
“是她死活不肯给福宝吃肉,我才生气动手的。谁知道她身体那么娇贵,打几下就病了啊?”
“哦呦~~~”
众人一阵唏嘘,将目光投向躲在谢老头怀里看热闹的谢福宝身上。
原来根在这儿呐!
谢家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是啊?
要不是谢福宝嘴馋,谢老婆子也不会把人打的那么狠。
就不会发生后续这些事了。
他们越想越气,开始互相指责对方过于宠溺谢福宝。
谢老头,被儿子儿媳妇指着鼻子骂,发了好大的火。
女儿也顾不上了,直接被他丢到地上。
害的谢福宝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堪堪停下,头上的小揪揪也散了,脸蛋和手也脏了。
“爹,娘,大哥,二哥,呜呜呜……福宝,怕,福宝,饿……”
谢福宝委屈的抽泣声响起,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却没有一个人肯回应她的话。
她又转头看向林夏和两个侄女,她们也不理她。
她哭的更大声了,两只小脏手在半空中乱舞,眼神慌乱而害怕。
林夏揽着两个女儿静静站在一旁,无声看着这“狗咬狗”的场景。
心底感到畅快无比。
眼看谢家人要打起来了,大队长赫爱党适时站了出来。
开始主持大局。
因为林夏是唯一在场的人,赫队长把谢老头夫妻俩和她一块叫去了公社问话,经过连续两三个小时的调查取证,开会研究。
最后公社决定,谢家不仅要赔偿58.8块钱,还要被扣掉900工分。
毕竟因为谢家丢了猪的缘故,公社的社员年底会少分不少肉。
为了平息众怒,公社不得不处罚谢家。
谢家丢猪的事,早被清泉村的人广而告之。
大伙儿都竖着耳朵等着听谢家的笑话。
因而公社的处罚通知一出,一众吃瓜群众,马上闹哄起来。
几小时不到,谢家的名声,就顶风臭出了四十里地。
传啥版本的都有。
什么谢福宝给谢家招灾,谢老婆子打儿媳,谢家儿子家暴往死里折腾媳妇儿等等等等。
傍晚,林夏跟在谢老头和谢老婆子后头从公社返回谢家。
一路上,收获了无数同情的目光。
手里拎的篮子,被热情的婶子们,你一把我一捧的塞满了从山上采摘的野葡萄,姑娘果和野菜。
有个别的还塞了一个红薯馍和一块饼干给她。
看得谢老头和谢老婆子一阵憋气,却不敢再说些什么,只能顶着众人鄙夷的目光独自气恼。
等回到家,他们看见了空荡荡的鸡窝和猪圈。
忍不住再次痛哭流涕。
谢老婆子还想骂林夏。
林夏只说了一个数字。
谢老头和谢老婆子更痛苦了。
谢福宝见到爹娘回来了,被冷落许久的她,小跑着上前抱住谢老婆子的大腿。
“娘,福宝饿,福宝想吃蛋蛋。”
她噘着嘴,用往常撒娇的小嗓音和小表情瞅着娘,把谢老婆子心疼得啊。
恨不能当即掏出钱来,让谢富贵去邻居家,给女儿换些鸡蛋来。
但她没法子啊,谢家要赔公社的钱,他们的棺材本眼看都要保不住了。
一大家子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地里的活也不能再糊弄,扣了900工分那么多,再不好好种地,怕是以后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了。
谢老婆子弯腰抱起谢福宝,抹了把浑浊的老泪。
“福宝乖,家里要赔一大笔钱,不能吃蛋蛋了,待会娘给你摊煎饼吃。”
她说这话的时候,谢家所有人都听着。
包括林夏和谢桃花姐妹俩。
“不要不要,福宝就要吃蛋蛋,每天都要吃。”
谢福宝扭动着肉乎乎的小身体,委屈巴巴的看着谢老婆子。
“福宝听话,等爹娘有了钱,再买几只小鸡仔,养大了,你就能吃蛋蛋了。”
谢老婆子苦笑,亲了亲女儿的脸蛋。
谢福宝抱着她的脖子,大眼睛里闪着疑惑,小嘴依旧瘪着。
“可福宝今天就要吃蛋蛋,今天就要……娘,我要我要嘛~”
她不依不饶。
像往常那般去扯娘的头发,扒拉她的大鼻子,撕她的嘴。
终于惹恼了谢老婆子。
“吃吃吃,就知道吃,要不是你,我们家会成今天这样吗?”
“我看我就是太宠你了,一个丫头片子,还想上天不成?”
她狠狠揪住谢福宝的耳朵,使劲一扭。
疼的谢福宝连声大叫,一爪子抓破了谢老婆子的左眼珠子。
眼球顿时流出血来。
其余人都看傻了。
还是林夏最先反应过来,拎着篮子叫上两个孩子出去找赫大夫帮忙。
“娘您别急,我们马上去给您找大夫。”
路上,林夏拉着两个孩子不紧不慢的走着。
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她掏出十块饼干,给两个女儿一人分了五块。
“桃花,秋儿,饿了吧,快吃。”
两个孩子大眼睛亮晶晶的。
“娘,你哪儿来的饼干?”
长这么大,她们只在村里小伙伴那里尝过一次饼干碎屑,那种甜甜的香味她们至今难忘。
“今天娘去公社开会,一个好心的婶子给的,吃吧。”
林夏笑着解释。
“娘也吃。”
两个孩子一人抽出三块饼干,塞回林夏手里。
“娘不爱吃这个,你们吃。”
两个孩子不听,她们围着林夏软声软语的劝。
“这个可好吃了,饼干有营养,娘病了,得补营养。”
她们捧着饼干,巴掌大的小脸写满认真,努力踮起脚跟。
把饼干往林夏嘴里塞。
见林夏不开口,谢桃花仰着脸,小大人似的严肃。
“要是娘不吃,我们也不吃了。”
“对。”
谢艳秋紧接着说。
林夏没忍住,吸了吸鼻子,把两个孩子抱到怀里,从头撸到尾。
最后,和她们分着吃了十块饼干。
这大概会是这辈子,她吃过的最美味的饼干了吧?
林夏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