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官坊,陈景原本想和夏崇道别,但听说夏崇去了城外,只得暂时作罢。
马车回到青石巷,宋钰已经醒来。约莫是从刑秋嘴里,也得到了消息,此刻正收拾着搬迁的物件。
陈景说了马帮的事情。
宋钰惊了惊,回头看着陈景,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陈景,你是说,你赚了七百两银子,然后在塘村买了一个马场,准备做马帮生意?”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赚的……”
陈景并没有实说,“用了些法子,不过你放心,并没有走歪路。杀人放火这些,你瞧着我这副身子,也做不来啊。”
宋钰一时无话。她知道陈景赚了些钱,但从未想过,能赚得这么大。
“等去了塘村,我想办法,再找些人手。再说了,马帮远行,根本不需要路引。遇着了祸事,直接南下离开。”
当然,按着现在的光景,能再赚一笔银子,日后举家去了南方,才算有了保障。
“便……按你的意思做。”宋钰点头,眼神里,明显有了一丝期望。
……
约过了大半个时辰,一行四人才上了马车,开始驶出青石巷。
陈家转过头,看着已经锁死的陈家大院。
他的人生,这只是第一步踏出去,在以后,还要有第二步,第三步……直至陈家崛起。
陈景眼神沉着。终有一日,他要开辟陈氏大族,养私兵门客,成为一头庞然大物。
“东家,怎的这么多人出城?”
陈景抬头去看,发现如邢小九所言,城外的官路之上,青天白日,有着不少的马车,跟着驶出了城。约莫都是些富贵人,马车上窗有轩,帘有帷幔,隔着还远,却隐约嗅得到,车厢里的香囊气味。如这些香囊,一是驱邪避凶,二是防晕车。
当然,穷些的人,可没有这等的娇气。便如邢小九,若是赶车累了,会偷偷抠两把脚丫,再放到鼻头下闻闻。嘿,整个人又变得生龙活虎了。
“东家,塘村到了。”邢小九搓了搓手指,回过头,大大咧咧地开口。
此时的光景,还没入黄昏。还有不少的村人,在田垄上烧土粪,准备堆肥。但在看见徐牧来了之后,一个两个的,都有些害怕,急匆匆走回村子。
“陈兄弟。”马车近了马场,苏通带着几个武行,急忙迎了上来。
“苏兄久等。”
安全为上,陈景取出了公证,苏通捧着看了两遍,确认没问题,才摁指画押,又具了名。
接过琉璃珠和银子,苏通多看了几遍,才松出一口气,对着陈景抱拳拱手。
“陈兄弟,多谢了。等回了雍州,下轮再南下贩马,定然会记着陈兄弟。”
苏通显然还有心事,没有继续久留,转过身招呼了声,带着几个武行,迅速上了马。
马蹄未踏,骑在马上的苏通,约莫又想起什么,多说了一句。
“陈兄弟,马帮的生意,说到底无非是南货北贩,但不管如何,切莫招惹商帮的人,堵了他们的利益。这些商帮,大多是有官家背景的。”
商帮,类似于商会,譬如平安镇里,便有一个金石商帮。
“送苏兄!”陈景以江湖礼抱拳,面朝苏通。
如这帮雍州马贩,一路舔血南下,多的是各种厮杀。自然,也会有几分江湖人的气息。
苏通笑了声,也抱拳回礼,随即将竹笠遮在头上,打起了缰绳。在他的身后,四五骑带刀的武行,也跟着呼啸而起,齐齐踏起尘烟,消失在村路尽头。
“小九,入马场。”
陈景收回目光,面容变得憧憬。若他老爹还活着,知道他买了这么一个败家马场,估计要气得重新躺回去。
但陈景明白,这马场给他带来的,并非只是利益和路引,更进一步说,还有军功和威慑。
当然,为防止战马被官家征用,需要有另外的对策。
“东家,这还有两个马夫。”
两个马夫,是苏通留下来的,会帮着驯马养马一段时间。陈景并没有意外,抬步走过去,和两个马夫见了礼。
一个叫李恒,一个叫周勇,都是雍州人士,在驯马养马的事情上,算得经验老道。
陈景塞了些银子,才让两个马夫的脸色,变得欢喜起来。
“陈当家的要想跑马帮,至少也要两个月的时间。你瞧着,这还有近十匹的好马,每人一匹的话,你也需一帮子的人手。还有熟悉骑术,选豆料,钉马掌这些,都要花时间的。”
“不敢瞒陈当家,这批可是好马,最担心的,便是被官家征用。若按我的法子,最好在马匹身上,抹一些灶灰,扮作次马。”
陈景眼睛亮了起来。不得不说,苏通确实有心,留了两个经验丰富的雍州马夫子。
“这世道,哪儿都是乱的。先前跟着苏当家南下的时候,还遇着了一伙叛军斥候,让我们立即献马,说是要征用了。丢了个几两的银袋子,便当买马钱了。”
“然后呢?”陈景皱了皱眉。
“苏当家自然不肯,拔了刀就开始杀,最后死了三个武行,落了六匹好马,才逃得出去。陈当家你不晓得,北面闹得有多凶,狄国经常犯边,杀得边民十室九空,都活不得了,很多人干脆就反了。”
“雍州的镇边将呢?”
“打不过呗,都换了三轮人了。”
陈景一时沉默。病入膏肓的王朝,确实需要一场变革,才能挽大厦将倾。
两个马夫絮絮叨叨,和陈景说了许久,才算说了个够,慢慢站起来,开始去准备料草喂马。
陈景走出马场,眼色微动。目光所及,是塘村不远处的一片山峦,循着官路,待过了山峦,直去三百里,便是芝州。等时候天高任鸟飞,他的立族大业,便要再踏出一大步。
“小九,先跟我入村一趟。”
马场在塘村之外,不管怎样,眼下的光景,都需要招拢人手。面前的塘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还是那句话,招拢的人,要小心甄别一番。要是招了个盗马贼,毒马盗马的,这生意基本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