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聊了好一会,到后面又是咯咯咯一顿笑,看着要写作业了才匆匆挂断电话。
陈屿川在楼下准备出门,林茵说着他:“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外面混。”
陈屿川检查着东西:“哎呀妈,我不会太晚回来的。”转头又往楼上喊:“小鬼,把我电脑U盘拔下来给我啊。”
陈穗岁极不情愿的去拿:“你是没有手吗。”递给陈屿川的时候,看着U盘上的挂坠愣了愣:“哥,这个小熊挂坠你哪来了,我看着和徐知意手机壳上的那个好像,她已经用了很久了。”
陈屿川拿过U盘:“小屁孩,写你的作业去,管那么多干嘛。”说完就走了,留着陈穗岁一个人在后面张牙舞爪的骂他。
元旦一过,新年也很快就要到来了,今年陈穗岁要去清水村奶奶家过年,一放假都大包小包的往车后备箱整理东西,陈昱南已经在发动车了:“陈穗岁,下来了,走了。”
陈屿川坐在沙发上休息,被陈昱南一把拉起来:“臭小子,快点收拾下东西上车。”
陈穗岁抱着她纸飞机的盒子,悠悠的往下走,给周书野打电话也没接,现在不见面的话,就一个寒假都见不到了。
陈穗岁乖乖的爬上了车,直到车子启动,周书野一直也没出现,陈穗岁有点沮丧“他昨天答应过来送我的。”陈穗岁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周书野今天提前回家了,老师说他的家长来找他,周书野知道今天放学陈穗岁就要回奶奶家过年了,收拾着抽屉的东西,答应去送她,这才对她笑笑放心的走了。一出班级,看见的是姑姑,他有点手足无措,但还是冷冷的叫了一声:“姑姑。”
周颖拉着他就往学校外面走:“你给我走。”周颖火气很大,迟迟放不下几年前的事。
那年周书野的妹妹出生,周爷爷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给她取名为周书鸢,寓意她书香门第,鸢飞鱼跃。周爷爷写的一手好毛笔字,亲自为她作诗,极其宠爱这个小姑娘,常常抱着她在清水村玩,周书鸢学会的第一句话也是爷爷,这给周爷爷开心的不得了,明明刚学会走路,已经会追着院子里的小鸭子跑了,周穆文才提出把她接回去照看,周爷爷有点沮丧,但好在这段时间周穆文和宋晚都不忙,常常带着周书鸢来看爷爷。
没过多久,小家伙就先离开了这个世界,周爷爷一下子接受不了,心梗去世了。这一下给周颖很大打击,她也是从小被爸爸带大的,是周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也是周穆文的妹妹。周爷爷一走,她就像是失控了,在清水村大发雷霆,指着一个不到6岁的孩子破口大骂:“害死你妹妹还不够,还要害死我爸爸,该死的是你!是你!”
周书野当时还小,被骂的浑身发抖,但也不敢反抗,林茵抱着他,不让他听见,姑父还保持理智:“好了小颖,他只是个孩子,这不是他能决定的。”
周颖这几年就一直找周书野的麻烦,今天来学校找他,把他拉到马路边:“就算你已经知道错了,还有什么用啊,我爸爸能回来吗!你说话啊!”
周书野很冷静,知道这是不可以被原谅的,该死的是他。
周颖很生气:“反正你爸妈也不在,没人护的了你,你跟我走,去墓地上给我爸道歉,但是我也不会放过你,除非你和我爸一起死!”
周书野没动,陈穗岁说他没错,说了他没错的,他为什么要道歉:“我不去。”
周颖心理有点问题,她推着周书野就走,周书野往反方向回家:“姑姑,你是我的长辈,我尊敬你,但你这样不经过我的监护人允许就把我从学校带出来,不让我回家,算不算拐卖。”
周颖就像疯了一样推着他:“你必须走,你欠我的,这些都是你该做的,这辈子你都得欠我。”一下子用过了劲,把他推到了路边的墙上,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墙上,现在流着血。
周颖还是会管他的死活,毕竟他还没还完呢,现在怎么能死,很平静的报了120。
周穆文和宋晚最近都出去了,只叫了刘阿姨来医院看他,刘阿姨一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看着周颖还是不可置信,她知道一些周家的事,但还是朝她道了谢:“周颖,今天就谢谢你照看书野了啊。”周颖假惺惺的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医院。
到了晚上,周书野醒了,一醒来看着天都黑了,慌忙的拿起手机,开不了机,肯定是刚才和周颖摔坏了。
刘阿姨这时候也拿着晚饭走进来了:“哎哎哎,你躺下躺下,阿姨给你做了馄饨,拿着吃。”
周书野端着馄饨,愣了愣,刘阿姨问他:“小周啊,你这头怎么磕到的,你姑姑她没欺负你吧。”
周书野吃着馄饨:“没有,打篮球磕的。”
刘阿姨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她今天还把你送到医院来。”
周书野没发话,吃完馄饨,把手机递给刘阿姨:“刘阿姨,这个手机帮我修一下,里面照片,再去买个新的,把照片拷出来。”
刘阿姨拿着手机就出门了,周书野一个人躺在医院,摸了摸他头上的伤口,不疼了已经。他没有去送陈穗岁她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是在骗她,但他的确是骗她了。
到了晚上,刘阿姨还没回来,可能今天受了伤,周书野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刘阿姨在旁边陪床,见他醒了,指了指旁边的手机:“新手机,照片已经传过去了,我先去买菜给你做饭了啊。”
周书野嗯了一声,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相册的照片,全都在,还有几张是陈穗岁,一进去就看到了,陈穗岁的鼻尖上有冰淇淋,是周书野给她拍的,还被陈穗岁直呼丑要删掉,还有一张是去年过年,陈穗岁在外面玩烟花,周书野偷偷在后面拍的,还有……
周书野看着这些照片笑了笑,又给陈穗岁发信息:“起来了吗。”
陈穗岁当然起了,已经有段时间没来清水村了,这会正在给冻住的小河破冰呢,有只小鱼被冻在了里面,她给整块冰挖出来,加了一点温水在碗里解冻,这会就听见手机咕咕响,跑过去看是周书野,她气不打一处来:“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一直和失联了一样,到早上才想起我来,答应好我的事呢?骗子,骗人是小狗,小狗,我才不理他。”
陈穗岁放下手机,继续跑出去玩了,这一整天她玩的很开心,爬山,在小卖部闲逛,躺在摇椅上看电视,吃着瓜子被逗的咯咯笑。
陈穗岁的奶奶看见她:“岁岁,饿不饿啊,这里还有小面包。”在这呆了一天,陈穗岁吃了一堆东西,奶奶生怕她没吃饱,一样接一样的给她拿出来。
陈穗岁摆摆手不要,晚饭她都还没消化完呢:“奶奶,真的很饱了,再吃就要胖了。”
奶奶不是个瘦瘦的老人,看上去算是丰满:“女孩子嘛,那么瘦瘦的干嘛,胖胖的才好看。”
小时候的陈穗岁就是圆圆的,脸上肉肉的,仰着小脸和比她大的哥哥姐姐吵起架来看着很凶,但真的很可爱。
林茵拿着手机来找陈穗岁:“岁岁,周书野找你。”
陈穗岁接过手机,走到院子里去接电话,但她没想开口说话,她才不和小狗说话,周书野先开口了:“陈穗岁。”
陈穗岁听见了:“嗯。”
周书野还躺在床上:“你到清水村了?”
“嗯”
“你手机怎么了,没带去?怎么我打那么多个电话发那么多信息都没回。”
陈穗岁随口回答着:“没看见。”
周书野笑了一声:“小狐狸,你对我有意见啊。”
“没有。”
“说。”
陈穗岁不瞒着了:“你说我不回你信息,不回你电话,你呢,我也给你打了,你不也今天早上才找我吗,答应好我的事,骗人是小狗,好了,周书野,你现在是小狗了。”
周书野笑笑辩解到:“没有,我手机坏了。”
陈穗岁知道这情有可原,但还是闹着脾气:“我才不管你,你手机坏了你腿又没坏,答应来送我的,小狗!我不想理你了。”
周书野还躺在病床上,手机里就传来了电话嘟嘟的挂断声。
接下来好几天,周书野也没联系她,陈穗岁看着手机:“哼,不理就不理,我还不想理你周书野这条小狗呢。”
徐知意倒是常和陈穗岁打电话:“你和周书野闹掰了啊,我可听江瑾舟说了,他躺在病床上都想着找你。”
陈穗岁什么都不知道:“他生病了?”
徐知意也不好说:“我也不清楚,但好像听说是打球把脑袋磕了吧。”
“那他不会撞傻了吧,开学直变倒数?”陈穗岁用开玩笑的口气讲着。
她和徐知意挂了电话,她还是有点生气,为什么他受伤了,什么事都和江瑾舟徐知意讲,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算他的好同桌好朋友吗?
江瑾舟拎了水果去看周书野:“野哥,难得看你这么卑微被关在医院,你得躺到什么时候啊。”
周书野拿枕头砸过去:“起开啊你,我就一小伤口。”
江瑾舟等会还有事,和周书野聊了好一会,就拍拍屁股走了:“野哥,快点好和我去玩啊。”这人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就想着玩。
周书野笑笑,打开手机玩。
陈穗岁试探性的发了个消息过去:“早日康复。”
弹窗一下就出来了,周书野瞥了一眼,忍不住笑:“……她这是搞什么,弄那么客套。”
周书野回了她:“我没事,谢谢小狐狸关心。”
随后又给她打了电话:“陈穗岁,我那天没来送你的确是我的错,我的确是食言了,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被拉去打球磕到头,手机也摔坏了,对不起啊小狐狸。”
陈穗岁还是第一次听除了他给她补课之外讲那么多话,一时间愣了愣:“哎呀,你脑子摔傻了先别说话了,像个傻小狗,我知道我知道,我很大方的,原谅你了。”随即就挂断了电话。
在清水村有个习惯,新年之前的除夕夜,大家都要到村里的墓地去祭拜,保佑在新的一年都要平平安安,也让那些远在天堂的家人回来吃个团圆饭。
陈穗岁是和奶奶一起去的,林茵他们都跟在后面,走着就路过了周爷爷的坟墓,在陈爷爷的隔壁,他俩生前也是好友,才使得陈昱南和周穆文那么要好。
没过多久,来了个女人到周爷爷的坟前祭拜,给他点了高香,倒了酒,那个女人没一会就泪流满面:“爸,今晚记得回来吃团圆饭。”
陈穗岁有点错愣,她也叫周爷爷叫爸爸,她是周书野的姑姑?但她也没多问,拿着香祭拜完陈爷爷就往回走。
她走在最后,奶奶已经先回去了,她多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她哭哭啼啼的:“爸,你别难过,我今天又去帮你报仇了,我把那小子弄进医院了。”又看着周爷爷的照片放声哭,跪在那边吼边骂:“你别怪我啊爸,该死…该死的就是他周书野!他就是个害人精!”周颖连滚带爬的跪在墓碑前面。
陈穗岁听见了,回过头一把将她拉过来,语气很坚定,还带着点凶:“他不是害人精!”
周颖脸上还挂着泪珠,抬起头看着陈穗岁:“你是谁,你凭什么管?”
“陈穗岁。”陈穗岁不怕她,自报家门又怎样。
“我听我爸说过你,你是他小时候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你是不知道,他妹妹!就是被他害死的!也难怪没人理他,谁会和一个害死自己爷爷妹妹的人做朋友啊,他就是个杀人犯!也就你,傻。”说到这里还露出了笑容,陈穗岁知道,那不是真心的笑。
“他很好!他有很多朋友,我们都觉得他很好!”陈穗岁本来想很坚定的维护他,可她说出这句话时还是略带哭腔。
周颖露出一副可怜的表情:“可他害死了我爸!现在被我折磨也是他应得的。”
“他不是!”陈穗岁已经要掉眼泪了,她凭什么这样欺负他,和她已经说不清了,周颖就像是心里扭曲,没了翅膀的鹰,没了尾巴的鱼,她没有心。陈穗岁不再理她,扭头就走。
转头就撞到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她的眼睛红红的,抬头看他,周书野!
他头上绷带拆掉了,摸了摸陈穗岁的头,低声安慰着她:“别哭,我在。”然后又一言不合的拿起香,闭着眼睛默念着心里的话,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周颖一眼,转头拉着陈穗岁就走了,周颖在后面喊:“周书野!你等着,前几天都没弄死你。”
周书野停住了,但他没转身,陈穗岁抬头看他,抬手捂着他的耳朵,语气很温和:“别听,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