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戊一直不回答,那人又开口了“安戊小师傅?你是不知道吗?”
好嘛,这下可戳破了安戊的面子。
他大声回应道,企图掩盖自己不知道的事实,“谁说我不知道,这东西叫喙锹。”
喙锹?
安言枝挑眉看他,真是难为一向不喜欢动脑的安戊能想到这两个字了。
自己真有才华,竟然能想到喙锹这个词。
安戊正得意地想着。
以后这就是他自创的词了。
可对面的那人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没了刚才那份自得。
“喙锹?是哪个字?”
原谅他文盲多年,近几天才刚跟着安亦他们那些小孩子识字,认识的还不算太多。
实在不知道,安戊说的是哪两个字。
安戊被这人再次下了面子,他真的不高兴了。
刚想变脸就察觉到安言枝看他的目光。
安戊微微向下撇的嘴角立马又扬了上去,礼貌微笑着对那人耐心的解释。
“你也看到了,它那么像鸟的嘴巴,而鸟的嘴巴称为喙。它又跟铁锹一样能铲土,当然叫喙锹了。”
安戊说的认真,还拿手指了指比划一通。
结果那人还是不明白,并小声嘟囔了一句,“喙锹也太难懂了吧,还不如叫尖嘴锹算了。”
安戊耳朵微动,听后扯了扯嘴角,干巴巴道,“尖嘴锹......尖嘴锹也不错,就叫这个名字好了。”
那人听后脸上的喜悦怎么都遮掩不住,他竟然能给这新工具取名字。
还得到了认可,这可太有成就感了。
这一刻他决定了,他以后每天一定要好好跟着那群小老师们好好学习识字。
争取下次还能有这殊荣。
那人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甚至都快咧到耳根了。
“还怪不好意思嘞,俺竟然这么厉害。”
安戊将头扭到一边不看他。
那笑容他觉得刺眼。
要不是主子同意了这个名字,他才不想承认呢。
明明自己的喙锹比尖嘴锹要高级很多。
安戊不服气。
哼!
“尖嘴锹?这名字真合适。”
“是啊,可不就是尖嘴锹嘛,你看这下边的形状,怎么看怎么像鸡的尖尖嘴。”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安戊两人的对话,其他人也听到了,纷纷站在一旁小声嘀咕。
奈何安戊耳力实在不错,每一句都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安戊更生气了。
这群没文化的人,都不懂欣赏他取的名字。
“赵来女,你这名字取得真不错啊,都得到了安戊小师傅的认可。”
“是啊,看来我以后也要跟着各位小师傅们多认些字了。”
“我以后也要多认字,争取像赵来女一样能取个好听的名字。”
“我也要!我也要!”
“......”
郭家村众人就因为尖嘴锹这样一个名称,开始搞起了识字内卷。
而取出这名称的人,却是低着脑袋沉思了起来。
他是不是能改个名字呢?
对于赵来女这个名字他实在喜欢不起来,这无时无刻不让他想到自己的出生不被人喜欢。
不过那都是之前。
现在不管别人喜不喜欢他,他都会好好的爱自己。
赵来女猛然抬起头,眼神坚定的朝安言枝走去。
周围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想看看赵来女想干什么。
不少人都进行着无声的眼神交流,纷纷叹息赵来女脑子不好使。
怎么刚刚还好好的,就突然想不开要找安言枝呢?
不会是被他们的夸赞迷了眼,觉得他能配得上安言枝吧!
人们纷纷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互相对视了一眼,便立即把目光移到赵来女的身上。
谁没有点远大的理想呢,虽然不能实现但梦还是能做的。
正在朝安言枝靠近的赵来女,察觉到不少火辣辣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她的脚步略微停顿,似是有些退缩。
随后便坚定不移的继续向前走去。
这将是他改变命运的开始。
摆脱那困住他二十年枷锁的开端。
终于赵来女走到安言枝面前说出了,他最想说的话。
“言枝主子,您能帮我取个名字吗?”
安言枝对于他说的话毫不意外。
在这人朝他走来时,他就看出来这人不是像那群人想的那样。
刚刚她也听到了,他的名字。
赵来女。
在安言枝看来,这个名字可以说是非常恶毒的诅咒了。
只是有些人甘愿与诅咒纠缠,而有些人渴望摆脱诅咒活的自由。
赵来女本就是怀着忐忑的来寻求安言枝的,此时见她没有回答心里一阵失落。
现在不行,就等他认识更多字后自己改名吧!
赵来女正转身抬步离开,就听到身后清润的嗓音响起。
逢春。
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两度再少年。
他听到了。
赵来女...不对...是赵逢春止住动作,利落的转过身迅速地朝安言枝鞠了一躬。
要不是安言枝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下跪,赵逢春高低得磕两个响头表示感激。
枯萎的树木到了春天还能再次发芽,人生却不会有两次少年时光。
虽然年少时光不可逆转,但此时的你就好似枯木获得新生。
两句话听得赵逢春眼眶湿热,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好似在和从前的自己告别。
等哭够了再擦干眼泪,笑着迎接他以后的美好的将来。
安言枝没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
让赵逢春平复心情。
围观的人却是惊呆了。
他们没听到两人的对话,只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赵来女刚要走又转转过身去,就在他们以为有戏的时候。
赵来女却哭了起来,入耳的就是嚎啕大哭声。
看到赵来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忍不住心里叹息。
何必呢,看被言枝主子给羞辱的,都哭成那样了。
也不知道安言枝还能不能忍受赵来女在郭家村待着。
赵来女人还挺好的呢。
怎么偏偏就想不开呢。
不少人垂头叹息,再次开始了手中的劳作。
赵逢春也是哭够了,转头见到四散劳作的人,脸上略微带着点不好意思。
他隐隐觉得刚刚自己哭的忘我,有点丢人。
但是他忍不住,他真的太激动了。
赵逢春想到刚刚的事情,鼻子又开始泛酸,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他生生忍住了。
他已经耽误了好长时间了,还没试试新工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