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你……”
钟应淮想问她是不是鬼。
据说死者头七的时候会回魂，但是看一眼就走了。
“我怎么了？”
李时漫就好像从未遭遇过车祸一般，不理解他的行为，甚至伸出冰冷的手，摸了摸钟应淮的额头，探他的温度。
“你做噩梦了吗？”
“没什么，这么晚了，快睡觉吧。”
钟应淮摇头。
他觉得，只要他不知道，李时漫就可以多留一段时间。
不能问。
“我还热了牛奶，你喝完再睡觉。”
李时漫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钟应淮跟在她身后，家里的灯确实变暗了些，他好像有点看不清李时漫脚下有没有影子。
怎么会看不清？
猛地摇了摇头，钟应淮这才感觉眼睛好了一点。
他看到桌子上有一张平整的A4纸，上面还有字，像新打印出来的。
“咦？我不是把牛奶放在这里了吗？”
厨房传来李时漫疑惑的声音。
随即就有四处翻找的动静，她似乎是想找牛奶。
李时漫的死已经是将近十天前的事情了。
前一天，她也是热了牛奶，然后表示已经没有了，第二天要去买一点回来。
然后便发生了意外。
钟应淮自此一蹶不振，哪有心思补什么牛奶。
不过，纸上的文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上面的排版和字体，都和之前贴在门外的那张一样：
亲爱的住户：
请严格遵守规则，不要轻视，否则会有意外或危险发生。
请记住人类是群居动物，你们有很多邻居，他们是友善的，不会伤害你们。
如果因为没有遵守规则，而导致家中出现怪异现象（包括但不限于家具，家庭成员的丢失或增加），请马上联系物业前来帮助您。他们会马上为您解决。
不要轻易相信家中增加的成员所说的话，它也许不安好心，它与人类不同，请记住人类特征，五官和四肢，还有胸腔内跳动的心脏。
请严格记住家中的家具与家庭成员的数量，以避免出现丢失或增加但未察觉的情况。
今夜之后，再无夜晚的太阳，请住户朋友们记住，随时都要保护好自己—×△—?—/—@、—//@
……
最后一段的结尾似乎卡壳了，是一串乱码。
这张纸是凭空出现的吗？
钟应淮看着上面的内容，心里发冷。
贴在门口的，倒是不会让人起疑心，可这东西已经进入他家里来了。
太诡异了。
他观察了一圈，没看到家里有能藏人，或者是机关的地方。
家里的大门也从未打开过。
“阿淮，没牛奶了，我明天去买一点……你在看什么？”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李时漫走了过来。
“没什么，垃圾广告而已，牛奶我明天去买，这么晚了，你快休息吧。”
钟应淮迅速反应过来，把纸捏成一团，团在手里。
虽然有些怀疑，但李时漫还是选择相信他，抱了他一下，然后去了卧室。
……
出事的前一天，李时漫也说过那样的话。
那天他深夜还在看项目文件，当时李时漫也抱了他一下作鼓励，然后自己一个人去睡觉了。
钟应淮额头的冷汗暴露了他的内心。
邻居的突然受伤，冰冷的李时漫，出现在家里的规则纸张。
他只想知道，李时漫还是李时漫吗？
还是说，那已经不是她了？
可“李时漫”给他的感觉，就是他的老婆，朝夕相处了多年的人。
最终，钟应淮把纸团扔进垃圾篓，回卧室睡觉了。
梦也好，幻觉也罢。
他们阴阳两隔，抱一下都是奢侈。
……
钟应淮做了一个梦。
梦见躺在他旁边的李时漫，变成了出车祸时的样子，猩红的血从她的开裂的头顶，五官流出，洒在床上。
他的手触碰到冰凉的液体，惊慌的扭头看去。
李时漫的头对着他，毫无生气的耷拉在脖子上贴着床，眼睛无神，或者说，更像是两颗点了黑墨的白球，镶嵌在空洞的眼眶。
恰好那两点黑墨，对着自己。
她下身的血浸湿了床单，鲜红一片，在白床单上无比的醒目。
钟应淮抬起手，看到自己手上沾染的血珠一点点的滴落……
“阿淮，阿淮，你快醒醒，都七点半了。”
突然被叫醒，钟应淮猛地睁开眼睛，大口的呼吸。
李时漫担忧的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脸。
“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大，太累了？”
“没事，漫漫你……”
钟应淮握住了李时漫的手，想问她到底是不是鬼。
但他又犹豫了。
应该相信老婆，还是那张凭空出现的纸？
“你上班快要迟到了，还不起床吗？”
李时漫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她的头发柔软，手很纤细，柔若无骨。
除了没有温度，哪里都和李时漫一样。
“我今天不上班。”
钟应淮摇了摇头。
“我连领带都帮你挑好了，你今天怎么不去啊？要休息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李时漫有些可惜，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去给他做早餐了。
钟应淮则是起床洗漱。
他发现李时漫似乎保持着车祸前的记忆，那天她也叫醒了自己，然后准备出门买东西。
……
钟应淮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下头七回魂。
网上众说纷谈，有说三天的，也有说几个小时的。
甚至还有说一年的。
可他们说的敬鬼神，供奉食物之类，他什么都没做，也能让李时漫回魂吗？
小区群聊里的消息变得有些奇怪。
他们只是偶尔说一下，家里出现了纸张的事情。
突然，他收到了私聊。
是隔壁的住户。
【3603小王】：钟哥，你在吗？你家里有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纸？
【钟应淮】：怎么了？群里说的那个吗？
【3603小王】：对，3602那家死的蹊跷，我早上好像看到一个黑影子进了他家里。
【3603小王】：我发现纸上说的，好像是真的……
钟应淮还没回复，李时漫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阿淮，你还好吗？要不我去买牛奶吧，顺便下去走走，运动一下。”
“别出去！”
话音刚落就被大声的训斥了，看到钟应淮愤恨的样子，李时漫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