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的任务是记录汉武帝最后的时光,有机会的话拍一下那副“周公辅成王图””,王毅停顿了一下,砸吧砸吧嘴,“那可是个好东西啊”。
“…….我看是你想要吧”
“这个没法要吧”,王毅虽然这么说,可他的脸上写了两个大字——想要。
“知道没法要你这副表情”
“……赶紧走吧”
…….
大汉朝的权力即将更迭,伴随而来的狂风暴雨即将席卷而来。处于风暴中心的太子正在为母亲的离去而伤心,他不明白,母亲为何在一夜之间因病暴毙了,现在的他只有父亲了。
关中平原风和日丽。
洛阳城中下起了微微细雨,农人们坐于屋前感叹着这场雨。
城内的大人物也闲了下来,他们坐在家中开始享受这平凡的一天。
一位夏侯姓的官员端起手中的酒杯,发现小酌两杯,下雨天还得喝两杯啊。家中奴仆却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夏侯官员大惊,赶紧放下酒杯,朝着后门而去。他扶起瘫倒在门口的人,一番辨认,心中更加震惊。
“来人,来人,快去找医官来,再准备吃的”
他的手腕忽然被抓住,那只脏手紧紧的握住了那个穿着华服的手腕。
“小声点,低调点,别让太多人知道我来这里”
“是,是”
得到肯定答复后,脏兮兮的人昏迷了过去,这一路走来,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
未央宫中,刘彻盯着眼前的奏报,以及盘中的玉器。
他有些恶心的挥挥手,“拿走,拿走,扔到库房里”,他厌恶的看向太监,“这种东西带回来干什么”。
太监唯唯诺诺的低下头,“陛下,外面还有一堆”。
“听不懂话吗,把这些东西全部扔到库房里去,真不想看到这些东西”。
“唯”
一个小孩兴冲冲的跑进来,“父皇,父皇”。
刘彻脸上难得的露出笑容,这孩子看来已经从失去母亲的痛苦中走出来了。
他笑着抱起了小孩,“弗陵今日可曾读书了”。
“嗯嗯嗯,读了,今日读了《论语》”
“呵呵呵,咱们弗陵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开始读论语了”,刘彻用食指刮了刮他的鼻子,“可曾懂得其中道理了”。
“大多是懂得,可还是有一些一知半解”
“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小孩抬起头看向刘彻,“父皇,那弗陵什么时候能长大”。
“弗陵该长大的时候就长大了”
太监走进来打断了父子之间的温情。
“何事”
“霍大人求见”
“带他进来”
霍光不甘心的看了看身旁的张尘,不论他怎么询问,这人都闭口不言,丝毫没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热情。
“兄长的死,看来与他脱不了干系,他此时的态度已经说明了这种情况”,霍光心中想到,忽然间他思路一转,“这人是不是得了陛下的授意”。
霍光摇摇头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后,在他的印象中,皇帝是很喜欢自己的兄长的,那种情谊十分接近父子之情,哪有父亲会想杀自己的儿子呢。
太监此时也招呼他们进去,霍光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低头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了大殿。
刘彻看着走进来的两个人有些疑惑,这两个人是怎么混到一起的,不过两个都来了也正好。
张尘看出了刘彻眼中的不开心,立马进行了解释。
“陛下,我只是在宫门口碰见霍光的”
霍光也赶紧点头称是。
这样啊,那就没事了。
“霍光,弗陵说他近日读了论语,你看他还有什么书要读”。
霍光恭敬的行了一礼,“太子仍需读一读左传”。
刘彻看向怀中的孩子,“可听到了”。
孩子也恭敬的说道:“孩儿明白了”。
刘彻很开心,他打算再问张尘两句。那个太监却又走了进来,打断了刘彻说话。
“陛下,校尉桑弘羊求见”
“带进来”,刘彻挥挥手示意太监赶紧走,这一个个今天怎么都来了。
山羊胡子的桑弘羊也恭敬的走了进来,不过他的步伐没有霍光那么整齐。
“你来有什么事”
桑弘羊头也不抬,立马回答道:“臣来向陛下禀告今岁的土地情况”。
作为搜栗校尉,他决定自己有必要向皇帝报告一下今年的情况,不然皇帝怎么会知道自己好好干活了呢。
陛下不知道自己的功绩,哪天心情好的时候,怎么给自己升官,不升官,自己怎么为了平生理想而努力。
可皇帝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
刘彻只是不耐烦的摆摆手,没看到自己活不久了吗,你还跑来说这种事,我后面的活动怎么进行。
你小子不知道老年人的精力不足吗,听你叨叨完,朕还怎么秀操作。
桑弘羊有些懵,皇帝不想听,那自己该怎么做,该去哪,接下来该干点什么,是滚蛋还是厚着脸皮留下来,看看陛下秀操作。
“你先站在一旁吧”
“诺”
皇帝可真贴心,自己能旁听这种会议,可真是幸运。
刘彻扭头看向远处,“那进来吧”。
两个太监听到这话,捧着一幅图走了进来。
“打开”
那副图在两个太监手中慢慢展开。
“来了来了”,张尘内心狂喊。
画的全部内容展现在了众人眼前,上面画着七个人,中间那位是一少年,头戴王冠,身形幼小;两边各立三位大臣模样的人,或跪伏于地,或俯身恭立,尽显恭敬谦卑之态
刘彻指着画对着桑弘羊说道:“你知道这幅画里画的是什么?”
皇帝可太看中我了,一定是觉得我学识渊博。
桑弘羊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上前对着刘彻躬身拜道:“陛下,这幅乃‘周公辅成王图',中间年幼者乃周成王,左边跄伏于地的便是周公旦;周武王建立了周王朝不久就病死了,他的儿子姬诵继承了王位,就是周成王;当时的周成王只有十几岁,且周朝才刚建立不久,根基尚不稳固,于是武王临终时便命他的弟弟周公旦辅佐,代理天子职权”。
桑弘羊的表情相当自信,他很确认自己的说法,自己以前读书时可是读过这些内容的。
成大事的人必须要自信,桑弘羊将这点发挥的淋漓尽致。
刘彻拂了拂自己的白须,“不错,卿果然学识渊博”。
“臣不敢当陛下夸奖”
哎呦,你小子很懂事。
“霍光,这幅画就送给你了”
霍光已经弯下了腰,准备接受皇帝的礼物。
“等等”
一声大吼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张尘缓缓走出,走到了那副图前,掏出了自己的箱子照了两张。
刘彻有些不开心,这货在干什么,他拿出来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桑弘羊也有这样的疑问,唯有霍光在低头保持着自己的恭敬。
张尘收好自己的相机,转头看向刘彻,咧嘴一笑,“陛下,我好了”。
“好了,将画交给霍光吧”,刘彻转头看向霍光,“霍光,画朕交给你了,你拿回去好好欣赏”。
两个太监将画卷起来送到了霍光面前,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那副画。
霍光双手将画举起,跪在了地上,“谢陛下赐画,臣谨遵陛下教诲,绝不负陛下之情”。
刘彻很满意,霍光很懂事,自己能放心的将身后之事交给他了。
哪知皇帝又是一声,“将另一幅那进来”。
张尘脑门尽是疑惑,“这是什么操作,自己怎么不记得有这种操作”。
两个太监有捧着一幅画走了出来,恭敬的站在那里。
“打开”
画缓缓的被打开了,画的内容再一次在众人眼前展开,上面的人物有很多,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坐于上方,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中间,他的脸上尽是英气,面色从容,他的头顶上一块白布落了下来,想要将他盖住,身旁都是拿着类似大棒武器的宫女,她们挥起了手中的武器,准备弄死中间的男子。
“此画为何意,你可知道”
桑弘羊在看到那副画展开的时候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但他只看了那一眼,便低下了自己的头。
“桑弘羊,朕在问你”
桑弘羊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磕磕绊绊的说道:“陛下,臣不知”。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皇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
“真不知道”,桑弘羊吓得跪在了地上。
刘彻看来看旁边满脸疑惑的儿子,再看了看一直低着头的霍光,还有那个仔细欣赏画作的张尘。
“既如此”
桑弘羊内心大喊,“别给我,别给我,求你了”。
“此画就赐予张先生了”
张尘不可思议的转过头,用手指着自己,“我?”。
“对,赐予你了”
张尘乐呵呵的走过去把画卷了起来,夹在怀中。
行了一个难看的礼仪,“那谢谢陛下了”。
刘彻满心都是疑惑,这货难道不懂自己的意思,不至于吧。他打算提点张尘两句,可有些话不能让别人听到。
“你二人退下吧,弗陵也回去读书吧”
霍光与桑弘羊就这样走出了皇宫,刘弗陵也回去继续读书了。
桑弘羊一走出去,就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冷汗,“可真是惊险啊”。
霍光并没有答复他,恭敬的拿着那副画就准备回家了。
“哎哎,大司马得了陛下赐画,怎地丝毫不开心呢”
霍光听到这话,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可桑弘羊快步走过来拦住了他,“大司马这是何意”。
霍光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他,“你真不知道?”
桑弘羊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自然是知道的,可为人臣子,岂可有退缩之理,陛下予以重任自然是有些不放心的,大司马着相了”。
霍光听到这话也是一愣,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自己只是以为这是陛下对自己的警告,可转念一想,自己身居高位,又即将辅佐少主,论谁都不能放心。
自己一定不能辜负陛下的情谊,他坚定的点点头,“校尉说的在理”。
桑弘羊高人一般拂须点头。
自己虽然官没有霍光那么大,可是自己能教导一下他,那也另类证明了自己还是有比他强的地方的。
此时没有“只缘身在此山中”,桑弘羊没有体会到当事人的心情,所以他可以风轻云淡的在一旁讲述自己的道理。
皇宫大殿之中,刘彻无语的看着欣赏画作的张尘,他下定决心提点这人两句,怎么一直傻傻的,这怎么能行呢。
“张先生,可知朕赐予此画是为何意”
“嗯嗯嗯,知道,多谢陛下好意”,张尘头也不抬,继续盯着画看,仔细的看着画上的每一个细节,不得不说,古人画画是有一手的。
刘彻却不这样想,他看到张尘的神态,就明白,你小子懂个屁,你懂了个锤子,你要是真明白了,能是这种样子。
“朕的意思是….”
“哎哎哎,陛下,你这画的真不错,你看看这个宫女”
刘彻眯起眼睛向着那边看去,可能看到的只有一个女子的轮廓。
“她怎么了”
张尘的食指继续指向那里,“画的很像那个宫女”,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不明白,继续开口解释道:“当年吕后要杀我,那个宫女用钢针穿过了我肩胛”。
“还有啊,吕后告诉我,人是被她用钢针戳死的”
刘彻收起了说话的念头,他真的明白了,他也给予了自己回答。
刘彻嘴角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没想到自己看轻了一辈子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态。
张尘夹着画走出了宫殿,自从看到画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刘彻的意思,可他还是得装傻,苦笑着摇摇头,回眸望了一眼站在大殿门口佝偻的刘彻。他对着刘彻的方向挥挥手,那边佝偻的身影抬起了小臂也向着他挥挥手。
洛阳城中,悉心救治之下,那个受伤的人终于清醒了过来,身旁的人也是大喜,连忙将他从床榻之上扶起。
“您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前两天长安那边传来了急报说您外出遇到侠客袭击,已经尸骨无存了”
那人痛苦的咳嗽了两声,双眼紧闭,想到了那些抱着宝贝的人,他们以奇异的死状死在了那里。
宫里的太监正在处理那些无用的奏报,一个竹简被烧的只剩最后一条,上面写着,“亲手击杀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