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给长乐宫带来了岁月的痕迹,这座宫殿已经不似初来时那般。
发黄的柱子,有些斑驳的墙面,宫殿顶端隐隐出现的小草,都表现出了宫殿在几十年时光中的变化,宫殿里面的人也随着时间变来变去,但不变的是,宫殿的主人在这天下的地位。
窦漪房看着走进来的高大年轻人,“是了,是了,就是这样,那天早上他就是这个样子”,内心的呐喊让老太太脸色变的激动起来。
“你能给我长生吗”
还未等张尘行礼,窦漪房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有些迷糊的目光还是看到了张尘脸上的疑惑。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我已经看了那箱子里的东西”
“箱子,什么箱子”
“就是..这你就不管了”,窦漪房及时收住了话头,她不想说出箱子的秘密。
见她不说张尘也不愿意纠结,直接摇头,“办不到,根本办不到”。
窦漪房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又变,“难道你不怕死吗,只要我一声令下,外面的人就会进来将你乱刀砍死”。
张尘无语的挑了挑眉毛,“你说话的水平跟吕雉还是差点哈,这次给你差评,建议下次改改哈”。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期望皇帝来保护你吗,告诉你,他护不住你的,这外面的侍卫来的比皇帝快多了”,窦漪房的大吼并没有引起张尘的任何变化,他抠了抠耳朵,对着小拇指轻轻一吹。
“还是差评哈,建议下次别说了”
窦漪房看着油盐不进的张尘,愤怒的看了一眼张尘身后的老宫女。
“别搞了,你们这样没意思”
老宫女听到这话疑惑的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了窦漪房,那边压了压手,她便停在了门口。
“当年吕雉可比你直接多了,眼神一变,我的肩膀就被刺穿了”,张尘又抠了抠鼻子,看了看手指上不存在鼻屎,“她说话可比你有水平多了,你一开口就是打打杀杀,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人家吕雉一开口只是说她怎么将韩信给弄死,哪像你这么直接”。
窦漪房气的举起手指,“你,你,你”,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气的老太太直扶额头。
“切,不专业,不会喷血的演员都不是好演员”,老太太要是听到张尘心里的这句话,估计真的得气吐血。
张尘像一只斗胜的公鸡,昂首挺胸走出了未央宫,只留下了气的躺在床上的老太太。
在侍卫房中的卫青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旁边的公孙敖修整着自己的大胡子,“卫青兄弟,以后去了未央宫可得小心点啊,那里可没有这建章宫这么自由,你现在领了建章监,也算是这建章宫的一个头领了,在未央宫那边可还是要注意啊”,说着踢了踢脚下自热火锅的碗,“那个姓张的壮士你是怎么认识的,他得了这种美食还专门给你带过来”。
卫青停下收拾东西的手,回想着自己与张尘的几次见面,“我也不知道,我也只见了他一次”,摇了摇头继续收拾着东西。
“看他和陛下的关系不简单啊”,公孙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他对这胡子相当满意,拍了拍卫青的后背,“走,为兄做东,请你喝酒”。
“不了,不了,公孙兄,小弟今日有些事情需要去准备”
“哎,有什么事跟为兄讲嘛,为兄可以帮你吗”,公孙敖满是好意的抓住卫青摆动的手腕。
“呦,你俩这是啥情况”
公孙敖听到声音后笑呵呵的转过身去,看着走进来的张尘,“张先生,您从太皇太后那回来了,下午有空吗,在下请客,咱们三个去西安门口三条街远的酒楼里吃上两杯”,他向前走了两步,“那可是沛县那边的口味,狗肉做的相当好,一口下去满口汁水,再配上两杯楚地的好酒,那滋味,啧啧啧”。
“好了好了,下次下次”,张尘摆手拒绝后,收好了带来的东西,拍了拍卫青的肩膀,“保重,好好干”。
不等卫青回话就转身离开了,身后传来了公孙敖的叫声,“张先生,张先生,您这么着急做甚”。
张尘的脚步因为这话迈的更快了,丝毫不顾身后满脸失望的公孙敖。
“唉,卫青兄弟,你下午啥事啊”
卫青想了想说道:“我有些担心家里的亲人,大长公主要是不甘心,万一对亲人出手就糟了,特别是我的小外甥,他还那么小”。
“是啊,那快走,为兄随你一起去,您的家人就是为兄的家人”,卫青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公孙敖直接拉着卫青向宫外走去,“对了,咱外甥叫啥名,今年多大了”。
“他叫霍去病,今年两岁了”,说完顿了顿脚步,“要不这事就不麻烦公孙兄了”。
公孙敖亲切的搂住卫青的肩膀,“贤弟这是啥话,你外甥就是我外甥,跟为兄客气啥,而且这事你做的你也不对”。
“嗯?”
“恁小的孩子你应该早早的就去看看的,怎的还要等到下午”
卫青抱了抱拳说道:“公孙兄教训的是”。
在公孙敖的大笑中两人勾肩搭背走出了皇宫。
…….
长乐宫中,老宫女站在窦漪房身后,努力的按摩着她的后背,企图让老太太舒服点。
“祖母,祖母,东西在你这吧,将东西还给朕”
刘彻的怒吼让舒服了一点的窦漪房气的睁开了双眼,“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就这样对待自己的祖母”。
“那里面的东西你肯定看了,那里面高皇帝写的竹简你也看到了,难道你要反驳高皇帝的话吗”,刘彻第一次这么硬气的对自己的祖母讲话,仿佛这几年的怒火一次性的发泄了出来,言语也相当锋利。
“大胆,大胆啊”
刘彻并不理会窦漪房的捶胸顿足,在宫殿中看来看去,想找到箱子的所在。
“给他,给他,把东西给他,让他赶紧走”
老宫女赶紧带着一个宫女跑到老太太的寝宫,抬着箱子走了出来。
刘彻打开箱子检查了一番后,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箱子,身后的侍卫懂事的抬起箱子走到了门口。
“这里面的东西当年吕雉都没看过”
刘彻留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去了,老宫女继续按摩着窦漪房的后背,她可不想老太太出啥事,否则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好了好了,你也下去歇歇吧”,老太太舒服了一点之后,就开始体贴自己的手下了,这让老宫女十分受用。
老宫女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在宫道上,这生活未来可期啊,自己可跟皇后身边那两个不一样,太皇太后多关心自己,这不纯纯拿自己当自己人嘛,这要是再年轻几十岁,老宫女都能开心的唱出来。
可是嘴里的笑声并没有发出来。
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脖子上也传来了挤压感,眼睛努力的向下看去,一条比老宫女小腿还要粗的胳膊将她的脖子狠狠夹住。
这个年代,一个女人在壮汉面前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能力,她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那么多余。
宫女惊恐的带进了一处隐秘的宫殿,这里充满了阴森的感觉,有一个人伫立在阴影中。她的头被狠狠的按下,与地面来了一场亲密接触。
等到老宫女不再发出抽泣声时,按在脖子上的手才抬了起来,阴影处传来了声音,“说说吧,那箱子里面的东西都有谁看过”。
老宫女努力的摸了摸眼泪,倔强的抬起头,“陛下何必这样,您的声音我能听出来”。
刘彻转身走出了阴影之中,向着门口处摆摆手,那些“劫匪”有序的退了出去,房间中就剩下刘彻和老宫女。
“说!”
老宫女被吓了一跳,“皇后和太皇太后都看过”。
“不对吧,要是只有她二人看过,太皇太后是如何得知张先生来了皇宫”
老宫女知道躲不过,终于还是开口了,“还有我,太皇太后只给我看了那张画像”。
刘彻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向着门口走去,“陛下难道真不怕太皇太后怪罪吗,太皇太后可是动过换皇帝的心思的”,老宫女说出了人生的最后一句话,回应他的只有刘彻的冷笑。
“她以为她是吕雉吗”,刘彻内心不由得嗤笑。
“处理了”
门口的侍卫一声不吭走了进去,一身惨叫声后,一个怀揣着对未来美好期望的人就这样消失在了人世间。
陈阿娇与母亲刘嫖坐在家中,迟迟等不到家奴回来,看着落山的夕阳,只能气的跺跺脚,带着自己的人回到了皇宫。
她一走进自己的宫殿,就发现了站在里面的刘彻。
“陛下,你怎么来了”,陈阿娇以为刘彻回心转意了,直接跑到刘彻身边抱住了刘彻的胳膊。
“你们都出去”
宫女太监们立马走出宫殿并贴心的关上了门。
“陛下,这天色还尚在呢”,陈阿娇娇羞一笑,身子在刘彻胳膊上蹭来蹭去。很快她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她一抬头看到刘彻的脸,脸上的狰狞不言而喻,这表情把陈阿娇吓得呆住了。
“你没有把里面的内容告诉别人吧”
刘彻阴冷的声音将陈阿娇吓得抖了抖,她恐惧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那就好,最好别人朕知道这事情被人知道了,否则”
刘彻胳膊一甩,陈阿娇被甩到了床榻之上,她呆坐了一会就跑出了宫殿,向着长乐宫狂奔而去。
“祖母,祖母,陛下他好可怕”
陈阿娇大叫着闯进了老太太的寝宫,“陛下,陛下,不,刘彻他好可怕啊,阿娇从未见过那么恐怖的眼神”。
老太太闭着眼睛抱紧怀里发抖的的陈阿娇,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阿娇莫怕,阿娇莫怕”。
陈阿娇在祖母的安慰下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祖母怎么现在还没有睡觉,还坐在这殿中做甚”。
她抬头四处望去,“咦,平日里陪伴着您的那个人呢,怎么不见她了”。
窦漪房长叹了一口气,“她啊,回不来了”。
“嗯?她去哪里了,怎么就回不来了”
窦漪房苦笑了两声,“阿娇啊,那箱子里的东西,不能再告诉别人了”。
“为什么啊,阿娇还想告诉母亲让她开心一下”。
窦漪房有些后悔了,她后悔让陈阿娇将那个箱子拿出未央宫了,她也明白文帝的好意了,心中几十年的郁结于今日终于解开,这些东西就像一个祸端,只有皇帝能够触摸,旁人触之即死。
虽然她手握着掌管军队的虎符,可她真的敢做废立皇帝的事情吗,一旦用这种荒谬的理由做出这种事情,这天下便是洪水滔天。
平静水面下的鲨鱼都会闻着这浓烈的血腥味奔涌而出,利益受损的诸侯王,日益衰落的丰沛功臣集团,想着博一博小人物,这天下永远不缺投机者。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这些浪花都会将她,将窦家拍打的粉身碎骨,吕家就是教训,曾经的代王后那扭曲的面庞说不定就是窦氏女子最后的样子。
窦漪房要陈阿娇发毒誓不会讲这件事泄露之后,这件事情似乎到这里也画上了一个终点。
门口的小太监抖了抖自己的耳朵,在心里将整件事捋了一遍,趁着夜色奔向了未央宫。
……
清晨,疲惫的守军打开了沉重的城门,几匹快马走出了长安城,向着山西而去。
快马一路狂奔,几天几夜的赶路终于快要到黄河边了,下马撒尿时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坐在田间读书。
“这龙门的孩子可真是有本事,在田间就能看书,不简单不简单,看来以后要出息喽”,其中一个嘟囔了几句的便再次打马前进。
平阳县来了几个外地人,他们四处打听着姓卫的,之后几人无功而返,只能悻悻的又回了长安。
那几个人恭敬的站在刘嫖面前,看着满脸怒气的刘嫖,他们也相当无奈,内心不由得吐槽道:“你这人也太不厚道了,在长安弄不了人家,就想去人家老家弄人家亲戚,呸,下流,就这还是皇亲国戚,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