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尘看着跑来的黑色甲士,慢慢的走进了行宫中。看着那些普通甲士是这黑色的甲士似乎有种畏惧感,张尘猜测这就是秦朝的特务机构“黑冰台”,黑冰台在统一六国的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可当秦始皇驾崩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直至秦朝灭亡,这支部队就像是从世间消失一般。
张尘好奇的是着那甲士开口道:“你是黑冰台的人吧”,那甲士听完之后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张尘,那目光中充满了冷冽,但他并未多说什么,注视了一下张尘又转过身继续带路。张尘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个宫殿前,那甲士打开门伸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张尘见状便走了进去。慢慢的走到宫殿前的一个房间门口,门口依旧站了两个黑色甲士,其中一个向张尘抬手示意停止,然后另一个就要上前来搜身。张尘看着他要搜身还有点慌,因为他的衣服比较特殊,不知道能不能经受的住搜身,而且身上还有一把电击枪。
正在思考如何去应对他的搜身时,里面传来了一声“让他直接进来吧”,那甲士便慢慢退了回去,然后打开门伸手摆了一个请的手势,见状张尘便向里面走去。
走进去之后张尘看见了苍老的嬴政,在这个平均年龄二三十岁的年代,四十九岁的嬴政已经算是高寿了。这个时代的人比现在的同龄人看起来苍老。
嬴政也看见了走进来的张尘,勉强的笑道:“你来看朕了”,张尘沉默着点了点头,嬴政继续说道:“朕没想到在临死前还能见到你,这十年年来你都不曾来看过朕,你的心里肯定在怨恨着朕吧”,张尘又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并没有怨恨陛下,其实上一次我临走前听到了陛下的那一声停手”,嬴政似乎松了一口气的说道:“朕一生最难忘的人便是你和母后,可母后陪朕走过了赵国的那段艰苦时光,最后还是为了那两个野种协助那假阉贼发动了那场叛乱,你知道那狗贼杀进宫中的时候说的是什么吗”,张尘摇了摇头,看他摇头,嬴政便继续说道:“哈哈哈,他说的是奉母后令,废掉秦王嬴政,多么可笑啊,母后那时还以为朕是那个在赵国任人欺负的幼童,可她最后还是没有保护我,所以朕把她赶到雍城去了,并说此生不再见她,可真当她快要离世的时候,朕心里还是很难受”,张尘听完说道:“太后年幼时的陪伴,让陛下此生难忘”,嬴政喃喃道:“是啊,此生难忘,可现在朕已经快要忘记母后长什么样子了,朕也变得像她那样老了,躺在病床上等待着死亡”。
沉默沉默了许久的张尘开口道:“陛下这次不问我要长生了”,嬴政笑了笑,然后说道:“这么多年求而不得,朕已经明白了,这天下哪有什么长生的帝王,而你的长生或许也无法给朕,若是可以,你今日就不会来见朕,再说长生就一定是好事吗”。
张尘听完之后很诧异,明明嬴政已经快要离世了,可他却在这个时候放下了长生的念想。看来自己看人真的太片面了,一个能一统天下的人岂会像自己想的那样。看着张尘诧异的脸庞,嬴政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见嬴政不说话了,张尘想起了王毅说的事,便开口问道:“陛下为何执着于长生呢,为何这么肯定有长生呢”,嬴政听完沉思了一会说道:“朕灭了山东六国,统一了天下,可这天下太大了,事情太多了,朕每日处理的奏折超过一石,依旧不能完全处理好这天下事。朕时常感觉自己的身体以及经历大不如前,朕便想得到长生,可以更好的治理这偌大的国家,也为了我大秦能够千秋万载,但朕为何如此笃定有长生便是因为你,你的长生向朕证明了长生是真的存在的”。张尘真的没想到,是自己向嬴政证明了这世界上有长生者的存在,并让他沉迷于此。
嬴政又开口道:“几年前,朕东巡至彭城时你出现过吧”,张尘笑道:“陛下是如何得知的呢”,嬴政回答道:“上一次你离开的时候,朕便让赵高将你的样子找了个画师画下来,然后让罗网的人翻遍天下也要将你找出来,可他们最终带给朕的消息,只有你曾经在彭城出现过,别的就一无所知了你的手段果然厉害,罗网将这天下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你的所在。朕得知这个消息后还以为你不愿再见到朕了,你在彭城出现时,也没有来见朕了”。
张尘听后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没有什么手段,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世上无仙人,也没有长生,我只是变老比较缓慢而已,迟早都会变老的”,嬴政听完只是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你这话朕三十年前就不信,现在更不会相信,你说世上没有仙人,去年东郡降下了一颗坠星,此石在白日降临,那些山野之人称之为“荧惑守心”。上面有人偷偷刻下“始皇帝死而地分”,朕命人将附近的人全部诛杀了,还让博士写下仙人诗,让乐人传唱天下,可偏偏有人要跑出来说“今年祖龙死”,还拿出了那块玉壁,说是“将玉壁送给滈池君”,经过工匠的检查,那块玉璧是九年前,朕祭祀江神时,投入江水中的玉璧,朕虽然对天下人说那是山鬼,说他只知道一年的事情,告诉大臣祖龙,指的是人的祖先。可那能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朕让那些卦士算了朕此时东巡,卦象是吉利的,朕还特地迁移了三万户以应卦象,可朕还是没能撑过今年,除了仙人,朕想不出这能作何解释”。
张尘听完想到“古人对天降陨石极为重视,皆认为这是不祥的征兆,甚至有些无为的皇帝还要为此下罪己诏,在人心情最差的时候,往往要借助超自然手段解决,因此在古代乃至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占卜宗教祭祀之术,都会是刚需”,紧接着嬴政继续说道:“朕害怕朕去之后天下真的分崩离析,所以朕几日前就往边境派了几万大军,大秦可以分崩离析,但天下不能让犬戎入侵,自秦国第一代大王被周孝王封于嬴地开始,我大秦便与犬戎持续大战,那些犬戎人的本性,朕很清楚。大秦可亡,华夏不可亡”。
张尘对于嬴政的话很诧异,惊讶的问道:“陛下难道不想大秦的天下千秋万载吗”,听完之后嬴政笑了笑,然后说道:“朕当然想大秦能千秋万载,可世间之人到处都在诅咒我大秦,朕能想到朕去之后,这天下可能会乱,只希望扶苏能再次平定天下”,张尘沉默了一会说道:“既然陛下知道那些人怨恨大秦为何之前不将他们处理掉”,嬴政摇了摇头说道:“杀戮不能解决所有问题,那些六国余孽在故地根深蒂固,一直杀下去难道能把世人都杀光吗”,张尘又问道:“那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广施仁政,让这天下人归心,为何还要严苛刑法”,嬴政回答道:“广施仁政,那些人不会念着秦国的好的,只会让世人认为秦国软弱,他们会更加思念故国”。
两人沉默了一会,嬴政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朕的这些话只能对你说,做了皇帝真是成为了孤家寡人,朕许久未对别人说过心里话了,世人都不理解朕”。
张尘缓缓开口道:“陛下的丰功伟绩自有后人来说,身为祖龙,陛下仍是后世皇帝之始”,嬴政听后笑了笑说道:“你这么说,朕很意外,朕还以为你也会指责朕”,张尘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对这个国家,这片土地的贡献,后人会看到的,他们都会赞扬陛下的”。
嬴政听后笑了两声,忽然对张尘说道:“朕还有一个愿望,你能不能满足朕”,张尘内心抽搐了一下,他真的害怕嬴政再问他要长生,但一个将死之人他也不好直接拒绝,便问道:“陛下先说出来,我如果能做到,一定会满足陛下”,嬴政笑道:“你一定可以的,这对你来说很简单”,张尘松了一口气,说道:“那陛下请讲”,嬴政突然盯着他说道:“朕得了天下,天下人都跪拜过朕,朕想看你跪拜一次朕”,张尘嘴角抽了抽,然后无奈的点了点头,便施施然的学着电视剧里面跪拜的样子,向嬴政叩首。
嬴政看到之后哈哈大笑,笑完之后说道:“你这是第一次行此大礼吧,你这跪拜礼仪太差了,既然你行此大礼,朕再送你个东西吧,把那东西拿进来”,说完之后,一个黑色甲士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看见他走进来,嬴政说了一句“给他吧”,那甲士捧着盒子走到了张尘面前,张尘拿着那盒子,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盒子做的很精美。
嬴政说道:“这里面的东西,是和氏璧的边角料做的,朕本想将这东西带进坟墓的,但今日见了你,便送给你了,当作朕年少时你帮助了朕的谢礼”,张尘好奇的问道:“不是传言和氏璧是一整个被做成了传国玉玺吗,怎么还有边角料”,嬴政回答道:“那只是说给世人听的,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张尘想了想说道:“是我给陛下带来了长生的奢望,陛下恨我吗”,嬴政摇了摇头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朕这几日连续梦见那六国国君临死前对朕的诅咒,长生或许未必是件好事”。
张尘想了想说道:“陛下可还有什么话给我”,嬴政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了,朕这一生,做过质子,当了诸侯王,也统一了天下,朕完成了我大秦六代国君的大业,我大秦六百多年终于从一个为周天子养马的马夫,成为了新的天子,朕只希望扶苏能管理好这天下,别让那些人真的如愿”。
张尘很想告诉嬴政扶苏并不能成功继位,可现在的嬴政似乎已经无力去改变这一结局了,与其说出来,还不如让这位千古一帝安然逝世。
看张尘似乎想说什么却还在犹豫,嬴政笑着问道:“你有什么事便说出来,不用如此纠结”,张尘想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嬴政看他这样便说道:“你是想问朕,扶苏是否能顺利继位,朕告诉你,上郡陈兵四十万,都是我老秦兵,而且还有蒙恬辅佐,哪怕朝中出现变故,他们也能安然杀回来”。
张尘无奈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嬴政已经想到了一切可能,但他却忘记了扶苏那被儒家人教出来的性格。
嬴政似乎今日兴致很高,但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精力还是有限的,见嬴政似乎是累了,张尘便说道:“陛下既然安排好了一切,我此行也是来送陛下最后一程,我便就此离开了”,嬴政笑笑说道:“你走吧,希望来生我还能见到你”。
张尘也点点头说道:“希望来生还能再遇见陛下,我告辞了”,嬴政挥挥手示意张尘离开,在张尘快要走到寝宫门口时,嬴政忽然说了一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张尘身体怔了一下,然后回头笑笑,便转身离开了。
张尘缓步走到了行宫门口处,他听到了里面出来了一阵哭喊声,但很快就止住了,他知道,嬴政去了,但赵高和李斯似乎准备秘不发丧。
守门的甲士看见张尘出来后,也听到了宫里的哭喊声,他好奇的往里面望去,但很快止住的哭喊声,让他压下了自己的好奇,目送着张尘的离开。
看着张尘离开后,嬴政躺在床上回忆着自己的一生,少时痛苦的经历和一统天下的辉煌,成为了自己最难的经历,可人生最美好的藏品,还是那过去的回忆。
想着想着,他又想起了王翦带着六十万大军出击出国的场景,那六十万大军呼喊着秦国的战歌,他也喃喃的唱了起来: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桑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回忆结束之后他召来了李斯与赵高,将遗诏交给他们之后,安顿好了自己离去后的一切。他希望自己的长子扶苏能扛起这天下的大鼎。
许久之后,嬴政在病中离世。
这个在乱世的平凡日子出生的帝王,在另一个平凡的日子中离去了,但离去的时候,他为这世间留下了自己的丰功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