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过如何,没有犹豫又如何?结局都一样,难道不是吗?”
当年祁深失踪,先帝将年幼丧母的祁辰寄养在她膝下。
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但怎么说都是精神上的一种补足。
这么多年,岂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本以为她的儿子早不幸遇难,没想到有一天竟突然以另外一层身份、另外一副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
祁深还活着的消息,打破了南依心里的平静。
天平两端,纵然无法端平,总也会有一个衡量,怎么可能没有纠结犹豫。
可就算犹豫过,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她的亲生儿子。
已经造成的伤害无可挽回,而皇家的那些事,各中牵扯,原本便纠缠不清。
无论是否犹豫过,毒害皇上,她都逃不过一死。
无论是否犹豫过,他都不可能心软。
否则,也不会在她喝下毒酒之后才问。
不管她回答有过还是没有,都不是他想要的。
既然心意已决,何必非得要一个会让自己难受的答案。
南依冷笑的扯了扯唇角,目光顺着窗户往外,看向远方。
“如果能平安在宫里长大,阿深大概也会长成跟你差不多的这番模样,而不该是……”
容貌尽毁,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祁深用自己那完全毁掉的容貌来见南依,单是那一眼,便足够让南依心痛心软。
一想起儿子的满脸伤疤,南依的声音便忍不住有些哽咽。
缓了缓情绪,片刻后,她复又继续喃喃道:
“是哀家这个做母亲的没照顾好他,让他在外面吃了太多苦,难得重逢,哀家得好好补偿他,自然是他想要什么,哀家都会尽力帮他。”
这话表面看是在陈述她对祁深的愧疚,实则却是在暗暗告诉小皇帝她选择的坚定。
其实给小皇帝下毒的事,南依也有愧。
不让自己的死对他产生什么影响,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弥补。
随着药效发挥作用,南依气血上涌,一抹鲜红从口中喷出。
接连吐出几口血,南依体力不支,身子踉跄后退,扶着桌案这才勉力支撑。
“阿辰,哀家最后还有一事相求,能不能放你二哥一条生路,你可以一辈子将他圈禁起来。”
眼神涣散,南依身子终于撑不住跌倒在地,未等小皇帝回应,她已然自嘲的扯了扯唇角,径自继续道:
“哀家这是怎么了,竟会生出如此妄念,罢了,这一世就如此糊涂的过去吧,
阿辰,求你给他个痛快吧,他已经受了太多罪,就别用凌迟那样的酷刑了,给他留个全尸,希望来生能得安然。”
话音落下,温热的泪滴顺着眼角流淌而下,南依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紧攥的拳头松开,露出安放在掌心的一枚贝壳。
祁辰蹲下身子,抬手阖上南依未能闭上的双眼,拿起她手里的贝壳,转身从慈宁宫离去。
……
阴暗的牢房,祁深头发散乱坐在墙角,满面狰狞的伤疤,掩盖不住他深藏眸底的不甘与恨意。
听到由远及近传来的脚步声,祁深抬眼向着出现在牢房门口的明黄身影看去。
“所以,最后还是你赢了?”
“祁烨和沈嫣那个贱人死了吗?”
祁辰没有回答,祁深便当他是默认了。
明明都是输家,自己也沦为了阶下囚,可一想到背叛自己的人死了,祁深充满怨恨的眸子里忽而闪过报复的快感。
想到什么,他又恨恨咬了咬牙,“沈嫣那个贱人就应该被千刀万剐,如果是一刀捅死的话,还是太便宜她了。”
看尽对方眼神中的疯狂,祁辰随口接过话,应道:“虽然不是被千刀万剐,但她死的也不轻松,是被扎了好几刀之后,才割破了喉咙。”
祁深听的心中生出了几分快意,但还是觉得不够,“如果落在我手里,我一定让她生不不如死。”
“沈嫣死不足惜,但你不该将她牵扯其中。”
祁辰说着,翻出袖口里的东西,顺着牢门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