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是用自己的腿走过去的,这丫头这么说,明显就是在骂他是狗,看她的样子,今晚的事,怕是跟她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又是怎么发现了他跟碧落的计划,从前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
紧紧攥了攥拳,祁烨强忍着恼怒,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我是看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往后院去,以为是刺客,这才追了过去。”
“哦?是吗?”沈绾讽刺的勾唇。
“宴会上突然出现刺客,混乱中,我和我的丫鬟走散了,我还以为她是被刺客抓了去,心里好一阵担心,
可后来侍卫清查,并没有在后院抓到什么刺客,倒是只找到了殿下这只采花贼。”
女孩的话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无非在暗说,他就是贼喊捉贼。
“我没跟上,那人应该是已经逃走了。”祁烨抿了抿唇,牵强解释。
想想自己先前的状态,祁烨猛然间想到什么,复又转向太皇太后。
“皇祖母,孙儿真的无意对九皇婶的婢女不轨,孙儿之前的状态很不对劲,定是被人下了那种药。”
“定王殿下说的没错,奴婢也觉着自己的状态不对劲。”闻言,碧落赶忙跟着应和。
“闭嘴!区区一个贱婢,哪有你说话的份!”
在后宫生活多年,洛澜早习惯性的被困在了各种框架之中,性子死板,脸面与仪态素来都是她最看重的,
看着丫鬟身上不忍直视的红痕,她气不打一处来的对着太监下令道:“陈福,掌嘴。”
“奴婢知错,请太皇太后……啊!”
碧落求饶的话还没说完,已然被陈福“啪”的一巴掌扇成了凄惨的叫声。
冷冷向着被打的小丫鬟睨了眼,沈绾挑眉,转而看向跪在一旁的祁烨。
“定王殿下说,是有人给你下了那种药,可好端端的,旁人为何要害你,今日宴会上那么多人,大家同吃同饮,怎的偏偏就只有定王殿下有事?”
“难不成,是殿下天生招人恨?”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明显就是在暗指他本身有问题,同时还不忘在后面补充着骂他一句。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谁听不出女人话语中的意味,一琢磨自然会觉得有道理。
节奏完全被她带着走,祁烨赶着解释都来不及。
“九皇婶好像在故意针对我,可是因为我不小心碰了九皇婶的丫头,所以惹到了九皇婶?”
一时想不到好的说辞,祁烨索性将话题转向对方。
他这句话里的意味可就有些多了。
表面看,好像是说沈绾因为他毁了她贴身丫鬟的清白生气,
深层去想,也可以理解为沈绾因为他碰了别的女子吃醋生气。
再者说,有意针对,这本身就是一种特别的关注。
果然不出所料,祁烨此话一出,祁衍面色当即沉了下去,太皇太后也微微变了脸色。
看出对方的意图,沈绾不屑的冷哼一声,
“刻意针对你,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吗?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口说无凭,是不是有人给你下了药,一查便知!”
话罢,沈绾紧随转向太皇太后,冲着她福了福身子道:
“母后,可否现在立刻让人检查一下后院厢房的情况,还有定王今晚宴会吃过的食物和用过的杯皿。”
“好,就依你说的办!”洛澜颔首答应。
与刺客的打斗是在莲花湖畔,宴会厅并没有遭到破坏,
反而因为事发突然,宴会上使用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查起来甚是方便。
没用多长时间,负责查探的侍卫便去而复返,千夜得了反馈后,走上前拱手汇报道:
“太皇太后,后院的厢房里没有发现催情香一类的东西,定王殿下吃过的食物和饮酒用的杯子都没有问题。”
“嗯!”洛澜冲着侍卫摆摆手,示意他退下,随即掀开眼皮向着祁烨看去,“定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可能?”双腿一软,原本跪在地上的祁烨直接向后跌坐下去,一脸不可置信的喃喃念叨着。
于他而言,碧落不过就是一枚有用的棋子,当初的相遇,也是他在看见她落单后,刻意接近。
他根本不喜欢她,若不是有药物的作用,他怎么可能对她……
更何况,为了今晚的安排,宴会上他都没敢贪杯,头脑清醒的很,他又怎的突然就把碧落看成了沈绾?
疑惑的不仅是祁烨,抬眼看着此时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女人,碧落心里更加疑惑。
那杯酒她明明已经亲眼看着对方全都喝了下去,加大剂量的烈性药,怎会一点症状都没有?
把人拉去后院的时候,她一路都在观察女人的状态,见迟迟没有变化,她只以为是时间不到,那药还没见效,
可现在,这都过去多久了?
沈绾没事,倒是她自己先前好像中了药,意识有些不清,但作为一个丫鬟,整个晚上她可是连一滴水都没进。
方才被掌嘴,碧落不敢多言,只是顶着微肿的半边脸,偷偷抬眼向沈绾打量而去,却不期然对上她冰冷如刀的目光。
那仿佛是一种死忙般的凝视,碧落心头一颤,忙不迭将视线移开。
事实已然摆在了眼前,祁烨也解释不出什么,见状,太皇太后向着龙座上的小皇帝看去。
“定王是你的兄长,此事关乎皇室朝堂,还是由你来定夺吧。”
文宣帝的生母是文景帝的第一任皇后,孝贤皇后,洛澜是在孝贤皇后病逝三年后,被文景帝册立为第二任皇后。
她膝下只有祁衍一个儿子,文宣帝虽然也敬称她一声母后,但实际上,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祁烨和祁辰都是文宣帝的儿子,自然也不是她的亲孙。
这件事,既涉及到皇室朝廷,又是一件家务事。
沈绾是她的亲儿媳,祁烨说的直白些,跟她就是非亲非故,她若是断不好,难免落下话柄。
洛澜是聪明人,索性把这个问题抛给祁辰。
在场的几人,只有他做决断最为公正。
不管是沈绾还是祁烨,都跟他有直接的亲缘关系。
虽然按照她的了解,小皇帝很大程度还是会看祁衍的脸色行事,但只要判决是从皇帝嘴里说出来的,便是有心人想要诟病,也没有文章可做。
果然跟料想的一样,听完太皇太后的话,祁辰当即转头向着一旁的九皇叔看了看。
见他俊脸阴沉沉的,也没什么反应,他又旋即转向沈绾。
目光在夫妻两人身上几番来回,祁辰忖了忖,开腔道:“既然关系到九皇婶的贴身丫鬟,那便由九皇婶定夺吧。”
九皇叔都听九皇婶的,他想着,讨好九皇婶准没错,结果话音才落,小皇帝就发现,刚刚毫无反应的男人突然向他投来一道阴森森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