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秋蓦地发出一声笑，血色与红梅融为一体，他丝毫不在意心口的那把匕首。
只是握住他因用力而泛白的骨节，“小鬼，在绯夜天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
血把淡色的唇染得殷红，右手牢牢握紧骨节，左手呈鹰爪抓向宋谨的胸膛。
宋谨颤栗着眼睫，生生承受着，匕首往内再度刺进，“那又如何？我说过，我要亲手杀了你。”
谢寒秋轻笑一声，眉眼弯弯，“的确不如何，那我是不是要夸赞你？小鬼真是毅力可嘉。”
谢寒秋浑身的力都被卸去，进了胃里的毒药流淌在各处经脉当中。他脸色迅速苍白，接近于雪色般的白。
宋谨唇角溢出浓稠的血迹，谢寒秋笑了，“小鬼，你就这么舍不得我么？竟也给自己下了毒。”
谢寒秋左手下移，紧紧掐住他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
冰冷血色的吻咬在唇上，破开牙关抵死缠绵。
宋谨一掌推开他，谢寒秋身形不稳仰面倒在了地上。
红色渲染的世界内，清冷孤傲的雪莲，因染上凡人的私欲，最终付出了凋零的代价。
随着谢寒秋的倒下和风中的血腥味，仙台众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在满是喜色的交乐声中，神殿各个势力的人，跃上半空杀上神台。
磅礴浩瀚的神识瞬间笼罩，半空的身体诡异地扭曲成一个弧度，然后齐齐摔倒在地上。
大多数人无法反抗，但还有一部分人只是动作慢顿了下来。
宋谨转身看去，看向半空的人时，半眯起了眸子。
身后传来阻力，天旋地转，谢寒秋一手撑在身侧，一手把匕首毫不留情刺进胸腔内。
“小鬼，比起你死在其他人手中，你还不如死在我手里。”谢寒秋面上出现一种宋谨从未见到过的，病态笑容和疯狂。
宋谨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只是汩汩的血从口中涌出，很快就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条细小的河流。
谢寒秋一掌往外拍去，冷呵一声，“滚。”
杀来的神台之人，急促的动作忽而就僵硬在半空，随即退了回去。
谢寒秋盯着满目的殷红，笑了：“小鬼，我们的成婚仪式已经完成，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谢寒秋俯身吻上他的唇，凑近耳边轻声道：“我死了，你也得跟着我死。你想活着当神殿之主，你想活着让其他人陪你。”
“你在做梦呢，我既然敢亲身赴你的死亡之约。那你也得去地狱陪我，我们继续相爱相杀。”
犹如噩梦低语，久久无法消散，“小鬼，你逃不掉的。”
一具身体倒在身上，颈间的手渐渐变得冰冷、僵硬。
随着谢寒秋的死亡，神台发出一声轰然响，神台坍塌，神殿也摇摇欲晃。
“结阵，护神殿。”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浓郁的灵力结了一个阵法，晃动的神殿开始稳定了下来。
只有神台，因为殿主的命令，无人敢上前。
宋谨温度在变冷，他望着满天飞舞的红梅花瓣，和矜贵上好的丝绸。
唇角渐渐勾起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青珩，谢寒秋已死，谨没有失约。
悠远悦耳的歌声骤然响起，伴随着潮水的海浪之音。
日隐月倾，世界变成了银辉色。月纱洒落，满月耀明。
宋谨好似见到了，五色山青涩稚嫩的一条青色蛇妖。
它细小的一条，软绵绵地垂直在石床上。
但宋谨睁眼看着天空良久，眼眶酸涩。
宋谨眨眼的功夫，如梦幻泡影。
身体上的尸体被移开，身上一轻。身着碧色纱袍的聆月，蓝色的发丝和白皙的面容，映入眼帘。
——
“阿瑾，聆听月海潮汐，你喜欢吗？”硕大褐色的贝壳承载着两人，游荡在宽阔墨绿的无渊海上。
聆月握住他的手，望着漫天飞舞的桃花，“阿瑾，我很抱歉。”
宋谨靠在他怀里，静静望着前方，“你……不必致歉。”
聆月利用他杀谢寒秋，而聆月给他的海乳和那段岁月静好的日子，两人已经一笔勾销了。
聆月换着肩的手，紧了紧，“我就知道，你很聪明。”
“你把我绑去深海的时候，我醒来……”宋谨咳嗽几声，瞳孔涣散，“看见我赤裸着上身，我猜想……你已经看到了我的七窍玲珑之心。”
“你说……你知道很多……咳咳……我们人类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果然如同聆月所说的这般。”
聆月知道他要去神殿，也心知肚明知道他是七窍玲珑之心。
所以在深海里，给他海乳修复、提升精神力，以求壮大自己的实力。
只是没想到，桃林里，他遇到了和青珩一模一样的谢寒秋。
他本意是想光明正大进入神殿，挑战神殿之主，坐上那个位置。
最后结局不尽人意，谢寒秋对他折辱一番，让他心生杀意。
最终结果，两人皆同步入死亡。
“月海潮汐……很好看。”宋谨双手无力垂着，努力望着故乡的一草一木。
聆月使用了灵力，让无渊海开满了桃花和山樱。
粉白的花瓣从银色世界里飘落，唯美得就像是一副山水图。
“阿瑾，对不起。”聆月嗫嚅着道歉，满脸愧疚，“阿瑾，我解不掉你身上的毒，我闻所未闻。”
宋谨眉眼微弯，似乎在笑。可从喉咙里涌出的浓稠血迹，接近透明般的面色，彰显着一场无法挽回的局面。
“毒是我自己下的，这世间无药可解。”宋谨缓慢阖上双眼，呼吸渐渐若有若无。
微风夹着丝丝花香，若有似无地落入到他们脸上。温热的呼吸从上洒下，聆月手上一紧，把冰冷的身体往怀里抱紧。
“阿瑾。”聆月嗓音发紧，泛着润光的白色珠子从脸颊上滚落。
风声寂静起来，连半空的花瓣都停滞了。
他下巴轻蹭了一下宋谨的头顶，柔声道：“阿谨，我给你唱首真正的鲛人之歌。”
歌声穿透云层岁月，花瓣和微风飘然而落，眼前浮现过往的美好回忆。
【准备脱离世界，倒计时。】
【10。】
五色山处于四月初旬，阳光暖阳。
他说：我叫青珩。
【9。】
干净温润的气质让他纯真又知礼。
【8。】
五色山带他去山腰的灵池，小心翼翼靠近他。
【7。】
给出的青灵果是绿色的，看起来香甜可口，吃起来也确实如此。
【6。】
飞舟之上出现在身边，鲜红的血迹刺目不已。
【5。】
绯夜天不吵不闹地待在漆黑寂静的圣戒内，一声未坑。
【4。】
因与外人交易一场，他受了伤，第一次在他面前吃醋。
【3。】
从绯夜天带他回去五色山，而他不告而别。
【2。】
神殿漆黑安静的世界里，哀绝告别，点满了亮光为他照明。
【1。】
阿谨。
宋谨一动不动，气息彻底虚无。
歌声停歇，花瓣消散，贝壳渐渐往深海沉淀下去。
半山腰中，分别站着一白一红的身影，等海面彻底归寂于平静。
两人静默良久，月散日落，转身往不同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