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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里艰难的组织语言,大哥哥一点也不见外的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她旁边,并且递来一个草莓味的甜筒。
他吃的是巧克力味的,甜筒的颜色跟他的肤色接近,一排牙齿又白又整齐。安然下意识的舔了牙龈,她还在换牙,不知道长出的牙齿会不会像他这般好看。
“不吃么?要化掉了。”
“我爸妈不在家,有什么事等他们回来说。”
“我找你啊。”说着,甜筒离她更近了,甚至都能透过纸质包装袋闻到草莓甜甜的味道。
“求你了,不要赶我们,我妈说这边的租金最便宜了,我们不会偷东西的,求你了。”憋着憋着,眼泪从身体的其他部位溢出,整个人像裹了层保鲜膜,不透气。
他皱了皱眉,离开了。
安然不敢放声哭泣,怕被别人听见,进而再次嘲讽。
她知道林夕做的不对,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原以为,不会暴露,可是,这个小镇就这么大,稍传一下,便知道是谁了。
前一秒还在说笑,后一秒,孤立跟厌恶便蔓延。
她听见父母争吵,处兵说,丢不起这个人,不再住;林夕说,现在离开就要白花一个月的租金,房子不好找就算了房租还贵。
他们争吵的时候,她被赶出来,没处可去,只好在院子里坐着,周围是小朋友的讥笑及家长们的指指点点。
幸运的人被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大哥哥再次出现时,手里还拿着草莓味的甜筒。
“刚才那个化了,我换了个新的。”
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他继而说道:“不开心的时候,吃些甜的,心情就会变好哦。”
这个甜筒很贵,她知道的,也许她今天贴的近四十对眼睛都不抵这个甜筒值钱。
“外公说,不会赶你们走。”
听到这话,安然的眼睛都亮了,也不再哭泣,小心翼翼的接过甜筒,小声的说:“谢谢你。”
那是她人生中吃的第一根昂贵的甜筒,草莓味很香醇,是那些劣质的冰棍无法比拟的。
再后来,那个大哥哥就频繁出现在小屋。
他会帮她贴布娃娃的眼睛;会带她去看涨潮的江面;会从井里拿出冰好的西瓜并且把最好的那一块挖给她;也会带她去摘她心心念念的紫桃……
外面玩腻了,他带她去他房间,里面有很多她没见过的吃喝玩乐的东西,也第一次接触到电脑跟英文。以至于后来,英语成了她最擅长的一门学科。
那是一种隐形的动力,说不清道不明的指引安然往哪个方向走去,即使辛苦也甘之如饴的动力。
可也是在那个房间,发生了奇怪的事情——那件她没印象的事情。
只知道,当她再次醒过来,在医院,没两天,她就转回了老家的医院。
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奶奶便把她接出院。很多邻里关心问起,奶奶会说:“得了急性阑尾炎,开了刀,才用了这么久。”
上学了安然才想起,她还没跟那个大哥哥说感谢的话,甚至还没来得及告别,就这么与那个对她极好的大哥哥分开了。
再想起十岁,只记得那些时光的片段。
何续然没说话,只是看着书桌的一个角落。
安然俯身亲吻他的额头,离开书房,专心的做起了早餐。
吃完早点,何续然忙着去公司开一个重要的会议,安然则赶着坐最早的一班高铁去S市。而她,也正式开始盘算着将手头的工作交接出去,多些时间留给何续然,给他们的家。
分开前,何续然说:“记住那些值得记忆的时刻,忘却不美好的记忆吧。”
安然点点头,剩下的时光也要如此呀。
仔细算来,从他们领结婚证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时间多少改变了些什么。然而,没变的是,两人依旧是忙碌的。
何续然的工作时间虽比较固定,但应酬或处理突发的情况也是难免;安然呢,休息时间并不规律,但她用自己的店长身份给自己留了点好处,就是周末尽量不给自己排班。而且,咖啡厅已经步入正轨,无论从人员的稳定还是收入而言,所以安然多少还是清闲了些。
当然,这一段时间来,没变的还有何续然的厨艺。
虽然他有认真的学习,但有些事情貌似还是需要一些天分的,就做饭这件事情而言,安然的天赋更明显一点,只是安然偶尔才会下一次厨,因此,大多数情况就是何续然从家里带一些菜过来,再不济两人就出去吃。
两人吃完饭后,总会习惯性的出去散会步。这是安然最喜欢的时间,两个人像朋友般聊天,安然会向他抱怨顾客有多奇葩,又或者分享一些新鲜的见闻。
他大多数时间就是静静的听着,有时也会诉说自己的困境。
洗漱完,安然看到何续然拿着自己的手机在通话,那么打来电话的是谁,安然就了然了。
安然躺在何续然的腿上,没多久就听他说:“妈,安然洗好了,你们聊。”随后,手机就在安然的耳边。
“妈。”这段时间,安然跟父母的联系变得多了起来,但对话依旧是那些。
“安然,妈就是想问问,爷爷去世也快一年了,你们的婚礼也该准备起来了吧。有打算吗?”
婚礼?安然从没想过。安然看向何续然,四目相对。他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顺手揉揉安然的头。安然却有些心虚的一笑而过。
“恩,我会跟他说的。”
“那就行,我跟你爸就是放心不下这件事。”
见安然不说话,林夕说:“你们忙吧。”
“恩,你跟爸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安然问:“续然,”突然发现这个姿势不适合谈话,她爬起来盘腿坐,说:“你对婚礼有想法吗?”
听到这个话题,何续然似乎也讶异。安然在想:原来不是只有她没想过这件事情啊。
“你呢?”
安然本想说“都可以”,只是,她不想骗他。她的确不想办任何仪式,因为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好好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