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
桑落向后惶恐退了几步,她扭头看见一旁苍鹰兽人愧疚的神色,顿时便反应过来了,这只苍鹰是军队奸细,故意将自己引出来,与敌方里应外合!
为首的黑衣人扔给他一管神光,“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这是你的报酬,可以帮你抑制兽化和 狂躁期。”
“对不起。”那只苍鹰兽人低头,不敢去看雌性的神色,嗫喏道,“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只是希望借助你和上将大人谈判 ,我…也希望他们能够为下等兽人争夺应有的权益,实在对不起……”
“好了,别废话了,将雌性带到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离开。”对面明显嫌他嫌有些啰嗦了。
苍鹰兽人 快速看了一眼桑落,咬了咬牙,变换成兽形,离开了。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桑落警惕的盯着眼前这群黑衣人。
当其中一个黑衣人 摘下斗篷,看见他 的模样时,桑落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是战场对面那群下等兽人。
“很抱歉通过这样的情景和您见面,但这是我们目前换取谈判机会的唯一方法,来人,带她回去。”那只黑狼兽人道。
一只强壮的熊兽上前将桑落抓住,注意到雌性想反抗,他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镇静剂,往她脖子里面扎了进去 。
很快药效发作, 桑落瞳孔涣散,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识晕了过去,被带去营地。
带队的黑狼首先进了营地,将此事报告给澜沧,“老大,我们已经把那只雌性抓回来了,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少年 疏凉的声线没太大起伏,他并不赞同这件事。
但所有下等兽人盼了这么久的机会,不能因他个人意愿而改变。
“将雌性带到休息室,派人照顾好她,在她醒来之后进行安抚,在取得和帝国军队的 联系协商后,我们会如约将人放回。”澜沧对于那位雌性并不感兴趣,左右只是为了得到协商机会,没有必要给予过多关注。
“是。”
黑狼也没有多问,便下令将雌性带去休息室。
……
给雌性注射的药效并不敢很强烈,桑落只昏迷了半刻,又迷迷糊糊醒来了 ,“呃……”
这是呢?
眼前高矮胖瘦的各色人影重重叠叠,头昏脑胀的,看不真切。
她 抬起头,眯着眸子,试图让瞳孔聚焦,
有几道高大的身影 从视线中走过,
其中,有一道身影分外眼熟,是……是小一?
好久不见的小一。
是 药效……的错觉吗?
那人离她很远,身边还跟着其他几个兽人正在交谈,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身上,几人拐弯便要冲另一条路走去,
桑落 顿时顾不得 眼前究竟是不是幻觉,情急之下,下意识喊了一句,“小一!”
小一!
远处 ,少年的步伐猛的停住了,
他瞳孔骤缩了一下,连带着呼吸都猛然滞住,几乎瞬间便朝声源那边急急看去,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叫出这个名字。
匆匆一眼,雌性便被其他兽人带走了,但澜沧还是看见了那人的模样,
即便声音和装束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但那一声真情实意的呼唤绝对不会 出错。
他记在了骨子里,到死都不会忘记的。
当时那人轻笑着,亲自给他起个名字,小一。
真是个,怪名字。
心跳如擂鼓。
明明再次见到那被自己藏在内心深处的身影,澜沧应该是狂喜的,不顾一切奔去,将那日思夜想的人儿紧紧拥入自己怀中……但此时的少年却浑身僵硬,犹如一块石头,一根石柱,牢牢钉在原地 ,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他干涩的喉咙滚了滚,竟是指尖有些颤抖。
“老大?”
身旁兽人的呼唤,唤回了澜沧失控的神志,他 声音很轻,“她是……”
“你是问刚刚过去的那个小雌性吗?她 就是我们 绑架的那位珍贵胎生雌性,凯撒尔的伴侣。”
“……”
少年有些失神恍然 ,他低下头 ,缓了会儿,又抬头冲那边看去,
已经完全看不到雌性的身影了,
他终于理清前后因果,低头苦笑了声,“原来……是她啊。”
原来她 并非雄性兽人。
而是一位珍贵的胎生雌性,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上将的雌性……
明明回想尽是漏洞,自己可真是愚钝,竟然现在才发现。
只怪下等兽人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胎生雌性,他根本没往那方面去想过。
原本澜沧 对于两人日后的重逢还存着那么一丝说不出来的希翼,但知道她是胎生雌性的那一刻,这份希翼反而被浇了一大盆彻彻底底的冰水,篝火化为灰烬,被他踩进尘埃之中。
他是下等兽人,卑劣的下等兽人,怎敢暗中偷偷肖想 珍贵的胎生雌性?
他 怎么配的啊……
像自己这种卑如尘埃之人,别说触碰她了,甚至一辈子连 正大光明见她一面都是奢望。
双方的差距犹如天堑鸿沟,是完完全全不该存在于同一世界的人。
即便他一生下来 便是下等兽人,受尽了十几年的白眼与嘲讽。
但,这是头一次,头一次……澜沧兽生头一次因为自己下等兽人的身份,产生了无能为力的浓郁自卑感 ,甚至连与她相认的勇气都没有。
身旁的兽人看出端倪,迟疑道,“老大,莫非你认识那位小雌性?要不然您去看看……”
“不认识。”
少年斩钉截铁道,转身离开了。
……
……
药效不强,但发作起来依旧让人浑浑噩噩,桑落 那一声喊几乎使尽了全身剩下的力气,却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她眼前的人影 更加模糊了,跟一下干了两斤白酒似的,头疼、想吐,什么也看不清了,懊恼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吧……
桑落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傍晚了。
一处临时搭建的屋内,房间并不宽阔,甚至让住惯了大房子的桑落 觉得过于压抑, 昏黄光线透过窗户洒进室内,房子采光倒是可以。
她看见外面守着十几个兽人……更准确来说,是多多少少都出现了不受控兽化现象的下等兽人,既是保护也是防范屋里的人逃跑,也就是自己。
饶是好脾气的桑落都忍不住有想骂人了,她特么才刚从虫族那边逃出来,转头又被 下等兽人捉了?
合着她就是唐僧肉呗,谁见了都想过来啃一口?
长叹了口气,她还算冷静分析形势,如今两军交战,危机一际,下等兽人费尽心思把自己捉过来 ,八成是拿她来威胁凯撒尔。
人质这种东西,在双方没有撕破脸皮之前, 基本是安全的。
更何况自己还是个雌性,下等兽人也是兽人,他们不至于对雌性 太过苛刻为难。
要不要尝试联系凯撒尔?
外面防备挺森严的,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离开,贸然联系凯撒尔带兵进攻,说不定会让下等兽人应激,到时候自己的安全还不如现在保障。
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联系凯撒尔了,说实话,桑落对于下等兽人如今的境况也很好奇,这倒是一个她接近了解他们的好机会。
沉思间,她余光瞥见门口一道身影探头探脑的,似想进来,又不太敢。
是一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狼兽。
他大概是天生的下等兽人,身体的兽化程度已经很高了,几乎全身皮肤上都长了一层浅浅的黑色绒毛,一眼看过去 真成[兽人]了,半个狼人,福瑞来到现实。
狼兽 见雌性看见自己了,更是瑟缩了下脖子,害怕自己如今这副丑陋的样子会 吓坏雌性。
桑落 承认一抬头被小吓了下,但还不至于恐惧。被绑来这一路,她见到了不少 兽化程度很高的下等兽人,一开始有点诧异,现在看多了,倒有点接受良好了。
“你有事要进来嘛?”
她冲门外踌躇不前的狼兽笑了笑。
也得亏狼兽 大半张脸都藏在毛下 ,没让雌性看见他窘迫发红的脸,对于雌性温和的笑意,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励,开门将食物放在桌上,小声道,“尊敬的雌性,请先进食吧,饥饿会损伤身体。”
桑落 看向桌上这一瓶营养液,放在之前 ,她 看都不看一眼的那种。 在下等兽人这里,或许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最好的食物。
“对不起,目前只有这个。”狼兽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摸了摸手臂。
雌性被他们使计抓来,肯定会愤愤不安,他都已经想象雌性会发怒将食物打落的场面了,甚至门外还有两个兽人拿着簸箕严阵以待,准备好过来清理了。
出乎兽人们意料的是,小雌性犹豫了下,便打开营养液喝了几口,
“饱了。”
营养液是以兽人胃口定制的,能量蕴含巨大,十分饱腹,她平日喝几口就饱了,更别说现在身体还有点虚。
“吃完饭消消食,你们带我出去走走吧?”
她 唇角勾起浅笑 , 有一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令门口几个下等兽人都看呆了,忙不迭道,“好,好 ,我扶着您吧。”
“不用了,我没事,只是想出去走两步而已。”
自己一个人试图外出的话,肯定会被他们认为逃跑捉回来,所以桑落 表现的倒还算平静,让 几个下等兽人带她出去,他们就不会担心她会跑了。
刚出屋子,还没走两步,便听见不远处传来野兽般发疯的咆哮声,
桑落惊诧看过去,一个发狂 失控的下等兽人 ,在破坏袭击,被附近的其他兽人合力压制。
有人忙在他的脖子间打了一针药剂,那只失控的下等兽人昏倒在地,被其他几人带走了,也不知道带到哪里。
“这是……”她喃喃。
狼兽接话道,“他的狂躁期又爆发,不过别担心,已经被我们制止住了,不会伤害到您的。”
“那,他会被带到哪里?”
几个兽人沉默 ,不说话了。
桑落 也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她垂下眸子,没再继续追问。
想让下等兽人平安度过狂躁期,只有两个方法,要么是抑制剂,要么就是雌性。
帝国如今还没有研制出来可以完全解决兽人狂躁期的抑制剂,只有半成品“神光”。
“神光”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一定程度缓解兽人的狂躁期,但具有极大的成瘾性 ,而且价格昂贵,让人倾家荡产,还治标不治本,会让下一次的狂躁期变得更加激烈 ,长时间服用也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削减寿命。
所以帝国很早之前便颁布了有关“神光”的一级禁令。
可,禁令并没有什么用。
即便服用“神光”会对身体造成损伤,但不服用“神光”, 极有可能当场死亡。
下等兽人们依旧只能通过在黑市购买“神光”维持生命,但上次帝国军队将他们基地内储存的“神光”几乎全部销毁了……
仅仅是这一个月里,他们便死了近千名下等兽人。
而至于通过雌性缓解情期,那就更不可能了。
帝国严禁 下等兽人购买雌性,他们只能偷偷从黑市里用超过市场价近十倍的天价购买雌性,还是安抚能力最差的劣等基因雌性。
而且,帝国 几乎所有工厂店铺都拒绝雇佣下等兽人,他们根本就没有工作,更别说筹集购买雌性的星币了 ,只能被迫通过其他路子谋得钱财,自然就是……犯z。
他们无路可走。
帝国唯一留给他们的路,就是绝路。
他们并非执意要开战。
可他们已经无法再生存下去了,倘若不通过激进手段表达诉求,那么帝国将会永远无视他们的正当需求。
桑落平常待在凯撒尔身边,见到的都是光鲜亮丽的帝国风光,但在这里,她才看到了兽人帝国真正的、完整的模样。
上层与下层之间巨大的割裂感,宛如两个世界。
即便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她心中也浮现了些许无能为力的悲哀 。
悲哀。
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兽人们将她送回房间,依旧备了营养液,桑落喝了几口后便躺在床上。
见雌性闭上眼睛睡着了,守卫才放心关上门,抬头却意外看见迎面走来的黑发少年,
兽人似有些惊讶,“老大?”